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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木色长发在风里凌乱,女孩缓缓抬起脖颈,几缕发丝拂过脸颊,“那个银行账户上每月打入的数目我不在意。”
原来她早就知道?许先生脑中的惊奇没有在表情里反映出来,嘴唇蠕动着不知如何辩解,他和周先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会装作不知道那么久。
“随你们去密西西比河东岸买块地也好,去瓦努阿图买块地也好,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买墓地,请选择西西里岛或撒丁岛,但绝对不要把我的墓地暴露在会被火山威胁到的地方。对此,我万分感激。”开朗轻笑的女孩恭顺地垂下头,柔顺的浅木色自两侧垂滑而下,露出白皙、纤瘦、骨节突兀的后颈。
藏在温和平淡后的明晃晃的挑衅让许先生气恼却又万般无可奈何,他转过头不想看女孩一眼,多看一眼都能被气得七窍生烟!但他必须得相处一个人来让她乖乖跟他走,所以才请了老沈当司机,这样她的抵触会少一些,面对寄托了愧疚的人的时候他总能偏心一些。
“你虚岁十五岁了嘛,老沈研究古服挺久,老周就让他给你裁了套杂裾袖宽的晋装。”许先生提起沈先生原本希望云寻能别太闹腾,可转而在提到古代服饰的时候产生了不知不解的无力感,“周先生让你明天去‘仪式感’茶楼二层的玉兰香,他想喝你泡的安吉白茶。”
“让我穿晋装泡茶?他月见山一云附体了?”一想起伯父的癖好云寻双腿厌恶地发麻,不可置信的心让她脚步轻震,一步迈出差点踩空,手快的许先生拎了她的后领一拽才稳住差点儿踩不住第二步的女孩,被提起的月见山一云的癖好让他咳嗽了好几声制止了这个话题的继续,他打开车门让云寻先进去,自己的脚还没踩入车内,就有一阵欣喜若狂的清冽笑声顺着车门闯了出来:“老沈啊!”
“哎哟,小云云有点儿高了!”驾车的男人转过头,惊喜雀跃的笑意大方露在两颊里,他眉眼细长不显阴狭、薄唇色泽淡冽又不呈苍白,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直白刻板可又处处透着细微的柔和。
天光的微曦铺洒旋舞着,从树梢到湿土都留下了绚烂的痕迹,两侧的风景迅速后退,光影自带有弧度的车窗外擦过,文字秀气、笔墨单纯厚实、刺绣精妙、裁剪婉约的沈先生平时看起来稳重温谦,可开起车来像疾风一般迅猛,因为一些过节,他提起周先生时敬佩中有些不情愿,“周先生等你明天去‘仪式感’茶楼,今天别太晚睡。”
自茶味苦涩,有些还发酸,就算清泉甘冽净水清润也解不了这种涩喇,云寻忽略了被加重了语气的“别太晚睡”,在挑刺起周先生在口头上不留情面:“泡在玻璃杯里不就好了吗还非要隔着帘子泡一杯再盛着木盘挪到对面,我又不想看茶叶在水中舒展的姿态……仪式感什么啊,形式感吧。可他最近哪来这么多时间喝茶?他想翘班?带薪玩耍?”
玩笑的指责到暗含打探近况的想法,无异样的过渡容易让疲劳的人牙关失守,这不就在套老许的话吗?驾驶座前的沈先生扯开嘴唇,他知道云寻今晚不会安安静静呆在酒店里,微掀眼帘朝内后视镜中看了两眼,许先生揉着睡眠不足而酸胀的额头,想反驳的话堵在牙齿后,压制着冲动抿唇不说话。
“许先生~”挑起的尾音藏着毒蛇摇尾的危险,云寻坏心眼地靠了过去,以最为平淡的语气关切起来,“你是不是很累啊?”
女孩声音里的天生笑意渐渐褪去变声期稚尖细嫩的糟粕更为纯和润冽,沈先生默默笑了起来:小云云兔子皮狐狸心。
当然累!许先生刚一闭眼想小憩一会儿,颈侧痛麻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抬着手臂的云寻还保持着手刀的姿势,一记下去够许先生昏睡数小时了,上扬的唇角浮现隐约笑意,琥珀色的眼中倒映着车窗外的一抹斜阳,她靠在椅背上,甩了甩红了一片的手,“这叫物理助眠。”
“太狠了。”不要失手长眠才好,沈先生打细腻温柔的嗓音打趣道,握着方向盘一转走了小路,瞬间狭窄的道路让两侧房屋的阴影交叠着压入车窗内,“你来长三角干什么啊?现在不是你可以来玩的地方。”
“最危险的人不是我是姜,我需要那张银行卡让许先生把她藏起来。”云寻扭动了几下左肩,她知道姜丞柠肯定会以隐身的异能跟在自己身旁。
“听说你还拖家带口了一个?”
“没有他我进得来长三角就出不去了。”云寻打了个哈欠,水汽沾湿了睫毛的根部,浸红了眼眶。
周先生钦佩、欣赏陀思妥耶夫斯基,云寻无非想拿着他威胁周先生,这个举动极度危险,沈先生扭头瞥了一眼身后看风景的女孩,偏斜的日光涂抹在她轻柔微挑的眼角。
任何常人眼中的云寻都开朗、阳光、乐观,可毫无阴霾的她其实不善良甚至精于算计、满是攻击性,她善于控制自己,含而不露、引而不发、遮藏锋芒。半路上沈先生忍不住问了一个很老套的问题:“你为什么选择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