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将至,姜云笙一人在厢房内一直待到太阳快落山才出来。
她站在廊下,却见萧翊风坐在院内,手里捧着一把瓜子,石桌上已经堆了一堆瓜子壳。
“舍得出来了?”他神情慵懒,语气带着带着调笑,“一回来便在屋里待一天,不闷?”
姜云笙敛了神色,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又没说不准你进去。”
萧翊风却是睇了她一眼,“想我了?”
姜云笙:“......”
萧翊风从一旁的瓷盘里抓了一把瓜子塞进姜云笙的手里,又将手中剩下的加进去,“晚上不回书院了?”
“回。”姜云笙毫不犹豫,“吃过晚饭便回去。”
萧翊风单手撑着下颌,盯着她的脸,“姜云笙啊姜云笙,你当真是不怕死。”
晚上都被行刺了,还敢只身往外跑。
姜云笙不答,只闷声剥着瓜子。
“我已经派人去查刺客的来历了。”他从她的手中去掏剥好的瓜子,“过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你要回书院也行,我送你去,但是切莫再一人乱跑出来。”
姜云笙剥好的瓜子全部被他掏走,脸上有些不耐,“你没手吗?还是没嘴?不会自己嗑?”
“没有。”萧翊风嘴角翘起,呈现出一个邪气的弧度,“我自己吃的,哪有你剥的香。”
姜云笙的后背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把剩下的瓜子放在桌上,起身道:“我去和姐姐说话。”
萧翊风忙起身跟上去了,“我也要说。”
昨天她不在府上,整个侯府当真是无聊枯燥极了,今日她回来,看什么都顺眼了不少。
萧翊风后知后觉,原来只有姜云笙在,这个地方才有生气。
彼时萧芷宁正在李栎的屋内。
李栎喝了药,浑身无力,脑子昏沉,便在榻上睡了一下午。
萧芷宁抬手在他的额头上轻探,是很正常的温度。
一旦不再发高热,剩下的便只有皮肉伤,如此好得会更快一些。
姜云笙路过,却见窗户敞开着,不经意地往里一瞥,正好看到萧芷宁在给李栎掖被子。
她的脚步停得太过突然,身后的萧翊风没刹住脚,撞到了她的后背,生怕她往前扑,伸出手揽住她的细腰往后带。
姜云笙咬牙切齿地在他的手背上拧了一圈,“松手。”
萧翊风的手臂却是收紧,“不松。”
姜云笙深呼吸,大喊了一声:“姐!”
萧芷宁闻声转过身来。
萧翊风连忙撤回手,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戳了一下姜云笙的后腰。
姜云笙回头瞪了他一眼,迈开步子大步往前,“姐,我来看看李栎。”
萧芷宁点头,站到一旁给她让位置。
姜云笙拖了个凳子坐到榻边,将李栎的袖子挽起来,手指搭上他的脉门。
萧翊风站在她身后,冷着一张脸打量李栎英俊的脸,凭什么他要被自己的夫人掐,这个要死不活的人却能得到她的温柔?
萧芷宁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无奈地抬手在他的后脑上拍了一下。
姜云笙的眉头越拢越紧,不确定地收回手,又再次按上李栎的脉。
脉象是沉稳的,但是时不时的会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他的体内乱窜,与他的脏腑紧紧绞在一起,禁锢着不让他恢复。
姜云笙很少摸到这种奇怪的脉象,第二次竟然比第一次更难琢磨。
萧芷宁轻声问:“笙笙,李栎可是有些不对劲?”
姜云笙摇摇头,将夏神医教她的东西都回想了一遍,都无法断定李栎的体内是个什么东西。
他体内那股力量没有伤及他的脏腑,但是迟迟没有退去,似乎已与他的所有融为一体,不会影响他任何。
行医者最怕遇到摸不准的脉,用药更是要谨慎。
“尚且不会让他丢了性命。”姜云笙沉声道,“但是若想彻底治好他,我可能......”
萧翊风幸灾乐祸道:“姐,你的三百两,看来是亏了一百五十两。”
萧芷宁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原本我就只是想救他一命,既然不会丢了性命,剩下的,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医者也不是神仙呀。”
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处处彰显着她那般的善解人意,也没有为难姜云笙半分。
只是姜云笙心里有一股倔气,越是难治的,就越要想办法去治,除非此人当真是无力回天,脉象已有死脉之象。
晚上回书院问问师傅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李栎,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榻边坐着姜云笙,正以一种复杂的眼光在看他。
不知怎的,他的后背有些发凉。
有一种小时候偷跑出去,遇到恶狼被盯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