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江城,罕见的下起了雨,潮雨连绵不断地下,坚硬的城市被湿热的空气包裹着,长风一扫,树叶扑簌簌地响。
“据你所说的这些,结合患者目前的情况来看,患者有着极深的自我厌弃情绪,这种情绪形成的原因,大多是由于身边的亲人或者朋友的排斥和漠视,导致患者认为,都是自己不好,所以他们才不喜欢我。长期以往,患者就会认为,自己并不值得被爱,从而不敢接受来自别人的爱。”
“自我厌弃?”夏桉喃喃念着,“可是她平常看上去好好的。”
眼前这位医生是夏凯渡学生时期的同班同学,也是一位资深的心理医生,夏凯渡临时有事出差了,没办法过来给易燃治疗,拜托了他来。
“抑郁症患者有很多类,大多数其实并不像人们想的那样,整天胡思乱想以泪洗面精神恍惚。”心理医生扶了扶眼睛,“平常生活中,她们在人前看上去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据夏凯渡先生所说,易小姐还有较重逃避型心理障碍,一般这种心理,会导致患者对亲密关系持消极和怀疑的态度,无法切身信任伴侣。”
“诸多因素相结合,精神压力一旦超过患者阈值,再加上遇到某些触发人物或者触发场景,这时患者就会产生伤害行为,伤害行为有两种极端,一种是伤害他人,另一种就是伤害自身,易小姐属于第二种。当精神上的痛苦无法承受时,患者会用身体去分担。”
这些话回荡在夏桉耳边,记忆里很多画面串连了起来。她做梦的时候说:“对不起……你不要喜欢我……不想你……”
“喜欢我这样的人很累的……她们都比我好……”
那天清晨他问她手是怎么划那么深,那个吻余温犹在,她说:“快走,我饿。”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下,不小心失手了……”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长痛不如短痛”
“不想伤害你……”
“水的离开是在水里……”所以她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回到那空荡荡,住过故去灵魂的房子里,独自面对黑暗。
夏桉靠在走廊的墙壁站着,等待汹涌的心疼沉淀下去,思绪飘远,头顶挂钟嗒嗒嗒地响着,规律整齐的敲击着夏桉迷蒙的耳膜。
不知不觉外面的雨停了,屋檐下躲雨的喜鹊振翅飞走,乌云睁开眼睛,一抹阳光从云层里溜了出来,柔和地洒在林间,树叶上的水滴欲坠不坠。
夏桉揉揉脸,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病房。
“阿燃……”关门抬头的那一刻,夏桉肾上腺素瞬间飙了上来,两步飞快地跨上床,攥住那只执针的手,把人死死的抱在怀里,“阿燃,你干什么,放手。”
这屋里所有的易碎品和尖锐的东西,夏桉都叫人收走了,有棱角的桌椅包上了海绵,窗户也加了铁网防护,没想到易燃把输液的针拔了出来。
“放……开。”易燃拼命挣着,用脚蹬夏桉的腿,用头砸夏桉的胸口。
情急之下,夏桉把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吼道:“来,你往这儿来,你TM往这儿扎。”
喉结顿时就冒了血珠出来,易燃瑟缩了一下,随后摇着头惊恐地往后退:“不,嗯,不,唔嗯~”
夏桉却不让她退,避过缠着绷带的手腕,掐住她的肩膀,凶狠地拉到自己面前,目眦欲裂道:“你这几天快把我弄死了,你知道吗?啊?”
“你放过你自己,好不好,要折腾你来折腾我,我求你了,放过自己,好吗。”
易燃一个劲儿的躲夏桉,夏桉怕她再把伤口弄裂了,直接把她堵到床头,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易燃,缩成一团,肩背剧烈颤抖着,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发出小兽般压抑的呜咽,喑哑得一声隔着一声,喘不上气来一样。。
夏桉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收拢臂膀,眼眶酸涩地轻抚着她的背,轻吻着她的头顶,温声道:“燃燃,别怕,哭出声来,乖,哭出来就好了。”
易燃把自己缩得更小了,夏桉的眼泪滑落眼眶,流星般一颗一颗砸在易燃身上,近乎绝望的哽咽着祈求道:“阿燃,你乖一点好不好,求求你,乖一点。”
被眼泪砸到的地方,像是遭遇了一场皮肤上的小面积地震,震得易燃皮肤下的血肉止不住地痉挛,震感直达心脏,刺激着她麻木的神经。
她慢慢放松下来,行动迟缓地抱住夏桉的腰,脸贴在夏桉的胸口。
夏桉的胸腔震动着“嘭嘭嘭”,犹如钟鼓轰鸣,每一下都击打在易燃的灵魂上,使得她从身到心震颤不已,那钟声要她睁开双眼,要她鲜活起来。就这样,她靠在夏桉的心脏上,像是回到了最初挣脱母体,第一次与这个世界打招呼的时候,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除了婴儿时的初啼,这是易燃有生之年,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