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自腰间取出一块银锭子,放在大师父手边。
大师父笑着,对他回了一个合手礼,先道:“多谢施主结下善缘。”接着,大师父一边看那签语,一边不紧不慢地问着,“不知施主此签所求为何?”
姜鲤好奇地去看了看那签语,上面写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姜鲤不懂谶语,但就这诗句本身而言,该是枚好签。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听那年轻公子回答大师父道:“我想求一位故人的去向,别人都说她死了,就连她的丈夫也这样说,可是我不相信。我小的时候,她总骗我自己是神明,神明又怎么会死?”
年轻公子说着说着,已是有些情切起来。那疏朗若空谷传响的嗓音,让姜鲤觉得更是熟悉。还有那个编神明骗人的故事,姜鲤生前也曾做过。
姜鲤目光震动地盯着那年轻公子。
大师父随之回答他道:“阿弥陀佛,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施主节哀。”说着,大师父稍稍对年轻公子弯腰施了单手礼,而后,才说下去,“不过,身死未必意味着缘灭,佛祖常言,诸事因果,循环往复。施主的那位故人倘若前生悲苦,今世一定会得到佛祖的普度。或许,她就在施主的身边,与施主另有一番机缘。”
此话一出,那年轻公子几乎下意识地立马转眸向四处张望去。他的目光掠过前方、左右,倏尔回头,朝着姜鲤她们望了过来。
年轻公子的正面比于背影,更是出类拔萃。那是一张看上去刚弱冠年纪的隽秀面孔,剑眉星目,眉眼疏朗,满溢着少年人的鲜活与生机勃勃。
如果他没有因为情急,皱起眉头的话,几乎灿烂明媚得可以比作初生的朝阳。
他看着姜鲤与夏宜顿了顿,没说话,径直地正过头去。夏宜则是略为惊讶地扯了扯姜鲤的衣袂,更是小声地告诉她,“这人竟是陆岁。”
“陆岁?”姜鲤重复着这个名字,有一些过往的记忆翻涌上来。才刚十来岁的小小少年,目光审视地紧盯着她,半晌问出一句,“你就是我那位便宜得来的义姐?看着也没什么特别嘛。”
记忆中的少年长大了,姜鲤更有些出神。夏宜则是以为她在好奇陆岁是谁,便耐心地与她解释:“陆岁嘛,表字平宁,当朝丞相陆今之独子。”
“可惜是个不常露面的主。他很少会与我们这些其他世家子弟来往。年前刚弱冠就入朝做了个从六品的秘书郎。没曾想,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信鬼神之说。”夏宜一边补充,一边觉得奇怪地评价道。
那名唤陆岁的年轻公子,得了大师父的解签,虽然不甚明了,但是语气松快了许多,与大师父又说了一声谢,便果断地起身离开。
夏宜见他走远,立马接替过去,向大师父递上自己的长签。她也给了一些钱,殷切地说道:“大师父,信女所求是为姻缘。”
许是她的坦率令大师父莞尔,大师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签文,眉眼弯弯道:“施主之姻缘实乃天定,既是因荷才有的藕,这命定之人当是早早地便与施主有了牵扯。施主无需担忧,只需静待机缘便好。”
说完,大师父对她双手合十,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以示意这场解签的结束。
夏宜心满意足地让开位置,更推了姜鲤上去,说道:“大师父还有她,我的闺友也有一枚签求大师父解惑。”随之,不等姜鲤主动,夏宜便抢过她手里的长签,递上前去。
姜鲤无奈地在大师父面前坐下。
其实,她无所谓解不解签。她的人生本已不是一枚签文可以预示得了的,毕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诸如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在古代死后又重生成为了另一个人……并不是任何常理或是教派可以推断的。
但姜鲤还是认认真真地等待大师父的回答。
大师父看了她一眼,先是隐约地有几分吃惊,而后又恍然大悟地摇头浅笑。大师父读了她的签文,反问:“这位施主也是想求姻缘吗?”
姜鲤诚恳地摇了摇头,“大师父,我求余生。”
“余生”俩字一出,大师父的笑意更甚,沉吟着,缓缓地回答:“施主心中之所想怕是难以如愿。施主身上之苦厄与福报参半,是以,即便到达了绝处也会有逢生之机。施主当坚韧心智,不为外物所惑。”
大师父话罢,竟还站了起来与姜鲤施礼。姜鲤虽然没太听懂,但她诚惶诚恐地急忙与大师父回礼。
签文什么的,其实不太重要。
姜鲤信不信都还另说。姜鲤回完礼,也是自觉地离开大师父面前。她和夏宜手挽手并排走着,夏宜脸上还洋溢着笑,姜鲤则是突然发现楚禾与碧岑不见了。
她催促夏宜一声,“好了,别傻乐了,你没发现楚禾与碧岑同我们走散了吗?我们分头去找找她们,半刻后就还在这解签摊前汇合。”
夏宜闻言,旋即恢复如常,认真地对姜鲤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