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周纤,姜鲤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和曾经的姜鲤一样,并非世家出生,而是乡野女子,读过几天的书,因为瞧着如今的丞相陆今长得好看,便不管不顾地一路追着他从西南边陲到国都长安。
周纤长得不算多美,即便在村子里的时候,还能算个村花,但到了美女如云的京城,也就显得不过如此。
只是她有一双清澈明媚的桃花眼,年轻的时候妩媚多情又天真烂漫,纵然现在老了,也自有悲喜万千,看上去既深邃又和蔼。
姜鲤认陆今做义父的时候,她是最高兴不过了,虽然她起初与姜鲤的感情不算深,但想着能帮姜鲤更容易地和当今陛下在一起,也直觉是做了一件好事。
后来姜鲤出嫁,她帮着添嫁妆、准备嫁衣,与姜鲤的亲生母亲无异。姜鲤难过痛苦的时候会依偎在她怀里撒娇。姜鲤第一次想与陛下和离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姜鲤不可理喻,只有周纤明白,女子是不愿意与人分享丈夫的。
现在的姜鲤不敢与周纤相认,看着周纤那明亮智慧的眼眸,深怕她认出自己地往秦夫人与姜禹身后退了退。
周纤领着两位尚书夫人和她们的孩子走上前来。
众人还在客套见礼,夏宜已是小跑到姜鲤旁边,笑着唤了声,“阿鲤。”然后说道,“我还担心你不来呢,现下你来了,我有你作伴,真是太好了。”
她殷切的话语被顾峥听见,顾峥忍俊不禁地调侃道:“夏姨母,从前没有姜娘子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少出席谁家的宴飨啊?”
他故意拆台的一言,顿时惹得夏宜气恼非常。夏宜作势就想打他、骂他,但又碍于诸位长辈在场,不好发作,只紧抿双唇,怒瞪顾峥。
兵部尚书夫人许氏见状,也即顾峥的母亲,立马低斥顾峥道:“峥儿,你怎么和你宜儿妹妹说话的,快向妹妹赔不是!”
接着,许夫人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尚书令夫人,夏宜的母亲言氏。
言夫人无碍地摆摆手,宽慰许夫人道:“许姐姐你也不必介怀,宜儿与晚林现在还能这般打打闹闹,证明他们感情好。这世家的孩子们虽说大多自小就相识,但真长大了,又有几个还能说得上话的。”
“秦姐姐,你说是不是?”言夫人故意提了一句秦夫人,语气促狭地开玩笑。
秦夫人嗔怪她,“你又要拿我当年不敢与你亲近的事捉弄我了,我才不上你的当。”
秦夫人与言夫人乃一地的同乡,儿时也算闺中密友,只不过后来各自嫁人,不常见面,到齐聚于当今陛下麾下的时候,又因为定朝初立,长安新臣与平阳旧部互相看不对眼,秦夫人与言夫人便更没有来往了。
直至陛下定了封左氏为皇后,时局初定,这新臣与旧部的争夺才慢慢平息。
言夫人闻言只笑。
顾峥随即凑上前,卖乖讨巧道:“我就知道,还是言姨母最疼我了。”他说着就要往言夫人的身边靠,还想挽言夫人的胳膊。
夏宜立马松开姜鲤的手,上前阻止他。
他们又是一阵吵吵闹闹。这期间,丞相夫人周纤一直在与自己的儿子陆岁窃窃私语。他们说完话,到夏宜与顾峥稍微安静下来,周纤主动搭话,望着姜鲤问道:“秦夫人,你这身后的一双儿女,莫不就是大将军的女儿和儿子?”
尽管秦夫人已经和周纤见过礼了,但是小辈们尚还没有。秦夫人见丞相夫人主动提及自家孩子,有想接见的意思,立马喊姜鲤与姜禹道:“鲤儿、鱼儿,还不快来拜见丞相夫人。”
姜禹大大方方地就上前作揖施礼。
姜鲤要慢一些,还有些许犹豫,但仅是片刻,她便还是努力装作从容地上前福身,说道:“小女姜鲤见过丞相夫人。”
她说自己名字的时候,嗓音微颤。
周纤听着顿了顿,转而认真地观察起她来,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在姜鲤身上打转。
末了,周纤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姜小娘子的闺名真是极好……”她喃喃的,目光纵远,仿佛又陷入某种回忆。
秦夫人主动热络地问她,“我们这些臣妇都好久没见过夫人你了,夫人近来身体可还好,今日怎么会抽空来这赏花宴?”
周纤听了,霎时回过神来,莞尔道:“好,身体极好。寻常也不是不愿意出来,只是我老了,有些跑不动了。之前在战场上落下的旧疾,偶尔天阴,还是不太舒服的。今日来,不就是听说秦夫人你与姜大将军的女儿病愈了,这才想着来凑凑热闹。”
“这女郎君生得是真俊俏啊。”周纤说着,又更望姜鲤,目光再次变得悠远,似笑非笑,“她这容貌可比我那故去的义女还要好。”
周纤提到自己的义女,其他的夫人们无不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丞相夫人口中的那位义女指的是不久前后宫故去的那位江贵妃。
她们都不好插话,便一致静默下来。
唯姜鲤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