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鲤一行人乘着车架前往摘月楼。
摘月楼位于城南,既距离北边的王宫比较远,又在入城的主干道附近,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京都的繁华来。
天色渐晚,归家的人流络绎不绝。结束了一天劳作的疲累,亦有不少人行走在烟花柳巷,寻欢作乐。
摘月楼的灯笼早已高挂,即使并不能抵过晚霞,照清什么,但是摇曳的灯火依旧明显耀眼,仿佛可观,到了天黑时该是怎样的亮如白昼。
杜浔方一下车,门口迎来送往的伙计便熟络地迎上前,笑道:“杜公子,您又来了啊,找阿姁姑娘?阿姁姑娘正在逐月雅间接客呢,您且去她的房里稍等?”
伙计说完,让开身前的位置,弯腰延手就是做了“请”的姿势
然而,杜浔并没有动,而是依旧挺拔笔直地站着。到他之后的陆岁、顾峥、姜鲤、夏宜和杜婉都下了车,能听到他冷声地询问伙计,“阿姁接客,接的是什么客?”
伙计闻言,为难地看了看他,张张唇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选择坦白地回答:“礼部侍郎家的陈公子。杜公子您也知道,陈公子他和您一样都对我们阿姁姑娘念念不忘。这他给的钱银也多,阿姁姑娘身在风尘,总不好不接客……”
伙计的声音慢慢地降下去,因为看见杜浔的脸色越来越黑。杜浔听到后来,更是愤懑地骂了一声,“陈同那个登徒子,他向来只知道占阿姁的便宜,轻薄阿姁,能是什么好客人!”
说着,杜浔摆开伙计原本用作指引的手,怒不可遏地直接往里冲。
眼见多半就是要往逐月间去,伙计立马又追上前来阻拦,颇为无奈地规劝,“杜公子,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阿姁姑娘虽然得您青睐,但这摘月楼的姑娘做的可不就是被客人占便宜的活计。您和阿姁姑娘情深归情深,但若是挡了摘月楼做生意,怕是也不好。您知道的,阿姁姑娘的身契毕竟还在岑妈妈手上,摘月楼又有规矩,姑娘二十五岁之前不可赎身……”
剩下的话,不用伙计多说,杜浔也明白。他既现在没有办法为王姁赎身,就没什么立场理直气壮地为王姁作主。若是因他惹恼了岑妈妈,王姁日后在这摘月楼,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苦。
杜浔紧咬着双唇,满面屈辱地再说不出一个字来。转而抚了衣袖便是侧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伙计见他不再执着于去逐月间,便没有再多做阻拦,而是殷切地要亲自送他往王姁的居室。
一行人经过哄闹的大堂,越过二楼的雅间,就在快要往三楼去的时候,杜浔突然猛地一个转身,径直朝着楼梯方向的另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去。
伙计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跺脚,赶忙继续追上前。陆岁和顾峥互相望望也是脚步加快起来。徒留姜鲤、夏宜和杜婉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不得不跟上他们。
他们到一间偏僻、幽静的雅间前,雅间门上写着逐月二字。逐月间里不时传来细微、急切又暧昧的人语声。
先是一个男子,压低着嗓音,难掩欲念地说道:“好阿姁,快让公子我抱抱你。”紧接着是一阵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响。
一个女子娇柔而推拒的嗓音,“陈公子,您这是做什么?您知道的,阿姁我陪酒、卖艺却不卖身。您还是好好地坐下来,听阿姁给你表演歌舞、弹奏琴曲吧。”
那男子却是有些不耐烦,粗蛮地说着:“阿姁,这没两日前你应该满十八了吧?寻常的妓子十三五岁就开/苞,你们这些优伶高贵些,要到十八岁。岑妈妈更是娇纵你,看着你得杜浔那个纨绔喜爱,就允许你暂不卖身,可阿姁,说到底你不还是个低贱的倡优,还真能在这风月场所洁身自好?与其日后被什么人强抢夺了身子,还不如早点从了我。我至少不会粗暴地待你……”
说着,更有一声“哐当”,好像有俩人相继跌落到床榻的声音。
又是一阵肢体的接触、摆动,那女子惶恐,但又冷静地说着:“陈公子,您别这样。您说得对,阿姁我是个卑贱的人,自是不敢乞求众多恩客的怜悯。但我到底还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优伶,便是真要开/苞接客,那也得先禀明岑妈妈,由岑妈妈挑选。您要是真喜欢奴家,就且先等一等。”
那男子还是反驳,“岑妈妈无非是求钱,我们事成之后,我多给她点钱就是……阿姁,你别拒绝我。”“刺啦”,有衣衫布料被撕扯开的声音。
杜浔想都没想,抬了脚就准备踹门。伙计则是提醒他,“杜公子,这种事阿姁姑娘见过的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了,您得相信她能自己解决。”
杜浔更是冷冷地瞪伙计一眼,不做多想,依旧固执地要踹开门,闯了进去。门被打开,床上的男女算不得衣衫整齐,但是女子衣衫完好,并没有被撕裂的痕迹,反倒是床上的绸帐被男子坐扯开了一个口子。
女子刚发笑,轻声说着:“陈公子,这绸帐钱你可得赔我……”就因为杜浔的骤然出现而随之噤声。女子认真地看了杜浔一会,紧接着瞪伙计,大声道,“怎么做事的,我正在侍奉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