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丝大会之后,又过了近半月的时间。陆岁的身体大好,已经可以随意行走。
陆今要求陆岁与自己一道去上早朝,甚至比寻常还早了半个时辰。
父子俩没有直接进大殿,而是站在阶石之下等人。陆岁尚不明白是在等什么人,陆今则是意味深长地道:“若是这世上还有人能劝阻陛下,也就是为父我和另外那两位了。”
于是,不久之后,陆岁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陆今主动去与大将军姜衷和杜老太傅攀谈。他们三人虽然很少互相走动,但是只要在一块,便不会无话可说。
陆今笑与姜衷道:“姜鲤那孩子可是你的女儿。”
姜衷了然,回答:“你只说要做什么,我直接照做就是。”
然后,陆今与姜衷同时去望杜老太傅。杜老太傅先是躲避地不看他们,而后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实在炽烈,没有办法,无奈地说着:“杜麟与我讲了,那个叫作姜鲤的小丫头是个好的小娘子,让我务必帮助你们。就算不是为了昔日之谊,只为这个定朝和陛下,我也会忠勇直谏,你们放心吧。”
“如此有劳杜太傅了。”陆今和姜衷齐齐地向杜老太傅行礼。
随即,姜衷不解地看陆今,嗔怪:“姜鲤可是我女儿,你这么积极、得体做什么?”
陆今语噎了噎,想说,姜鲤也是我的女儿。但他犹疑了一会,没说出来,只坚定地道:“我救我的未来儿媳,自然尽心竭力,你管我?”
俩人互相吹胡子瞪眼地并肩往大殿内走。
到大殿内,没过一会,文武百官就都到了。穿着黑红冕服,头戴十二串毓冕的陛下李懿自偏殿入内,坐于既远又高的龙椅之上,静声聆听群臣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懿平淡:“众卿请起。”
太监总管高崇喜紧接着郑声:“陛下有旨,早朝之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高崇喜尖细的嗓音在宽阔的大殿回荡。
过了好一会,丞相陆今以目色示意杜老太傅。杜老太傅犹豫了片刻,还是举着芴板站出来。先是对陛下一拜,而后双手举高,捧下自己头顶的冠冕,俯身跪拜在地。
杜老太傅这一跪顿时在大殿上引起一番喧哗。就连向来老成持重的陛下,都不禁站起来道:“老太傅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直接启奏便是,何须摘帽卸冠、叩首跪拜?”
老太傅却是沉沉地磕头不愿意起来,而后声音拉得极长又极悲戚地道:“老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李懿不解:“老太傅有什么罪?”
杜老太傅抬起头来,更望远处的至尊之位,一字一顿,回答:“启禀陛下,臣之罪过有三。一则臣身为陛下之师,却没有教好陛下;二则臣在陛下一意孤行之时,未曾及时劝诫;三则陛下如今做错了事,我这个当老师的理应第一个被降罪。”
李懿听后,霎时面色不怎么好。他虽然还没有弄清楚杜太傅所说的自己的过错到底是什么,但他隐约能猜到,今日,杜老太傅、丞相陆今、大将军姜衷,还有那个总算伤愈上朝的秘书郎陆岁,都是来找自己不痛快的。
李懿一时没说话。
杜老太傅又道:“还请陛下放大将军姜衷之女离开内宫。所谓‘朋友之妻不可欺’,臣子之妻君王亦不可欺。若是陛下不愿,还请陛下赐臣死罪。”
老太傅再次叩首下去。
大殿内的哗然更盛。
李懿的面色冷得仿佛寒冬腊月的冰山。他垂眸,恼怒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太傅,而后越过老太傅又去望站在几近末位的陆岁。
李懿冷笑道:“陆平宁,你伤重痊愈后竟是请动了老太傅为你说情,好大的面子。朕看你是挨打没挨够!”
李懿猛地一拂衣袖,在大殿内发出巨大“飒飒”的声响。
陆岁见自己被点名,也走了出来,举着芴板,跪拜在地,道:“还请陛下明鉴。臣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更不觉得杜老太傅此举有何不可。如今赏丝大会已经结束,陛下想让皇后娘娘与众贵女为百姓之表率体事农桑之心已尽为人知。那么为何臣的未婚发妻姜鲤还是不能出宫?到底是真的有事,还是陛下不让。”
“臣恳求陛下放臣妻出宫!”陆岁慷慨激昂地说完,也埋头在地,久久地不曾抬起。
大殿内一时跪了两个人,且这两个人都在说作为陛下的李懿企图抢夺臣妻。其他众臣不禁议论纷纷。李懿听得只觉得耳朵烦,随之又道:“若朕就是不放呢?”
“陆平宁,你说她是臣妻,可她到底是谁,你不是比朕更清楚?她叫姜鲤,更有已故贵妃江氏之风。她是已故江贵妃的香魂转世。所以,她从不是你陆岁的妻子!”李懿为了留下姜鲤,甚至不惜在朝堂大殿上编纂鬼神之说。
殿下,杜老太傅的身子跪得更低了。
陆岁则是重复:“恳求陛下放臣妻出宫!”
李懿以为与他们好好说道理是没用了,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