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房间外头郁郁葱葱的竹林从绿色变成了黄色又成了白色,期间,宋云澜只偶尔出门逛逛,大部分时间都在房中待着,甄家的人也并不怎么来招惹她,倒是过得平稳轻松,如果把那些一封封从京城来的信件都忽略的话。
“月底就是老太太的寿辰了,小姐,咱们要不要送些什么?”仪彩突然想起这事儿,她今日听别人说的,才发现竟然都没人通知到他们院子里来。
宋云澜翻了翻自己的记忆,从里头翻出了一样东西,那是她自己画的画,她一个小辈,没必要送什么贵重的东西。
[你承认吧,就是你抠门。]
[我这叫低调不愿意出风头。]
十一月底,天上飘着雪,湘洲的雪细细碎碎的,带着一股子湿气,宋云澜从外面踏进厅中却觉得热气扑面而来,连零星落在身上的雪花也瞬间化成水。
仪彩替小姐收了大氅,又拿了帕子将一些明显的水渍迅速擦掉之后才站在身后候着。
宋云澜入了座,瞧见对面都是些男子,男女按照性别分列两边,有几个曾经在那日有一面之缘,大部分却没什么印象。
不过倒是见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人,两人目光相撞的时刻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
楚琰,他也来了。
老太太已经年过古稀,在这样的时代估摸着也只有富人家才会出现这样的高寿,此起彼伏的是她子辈孙辈重孙辈们的恭贺声。
其实这样的宴会,又是在这样的天气,端上来的菜味道都不怎么样,宋云澜夹了一筷子摆得好看的蔬菜,翠绿的没熟,红的又软烂,她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十分不美好的口感。
又不死心地夹了一筷子旁边碟子里的肉,只咬了一口就知道是早早烧好了,等到了时候又上蒸笼热了热端过来的。
试了两次之后她便不再动筷子,她不想用这些食物来折磨自己的舌头。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响起,是一段阖家团圆的戏,老太太应当已经看过许多遍了,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一段故事结束,才到了他们这些小辈送礼的时候。
“云澜画的画?”老太太一边听着,听见宋云澜的礼物时来了点兴趣,似乎是想起来这个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小孩儿,“拿来我瞧瞧。”
宋云澜送的是一副观音像,她很久之前心血来潮画的,和她小时候随手画的那副诡异的佛像是天壤之别,端庄肃穆的同时又有悲天悯人之感。
“早就听说咱们云澜是个才女,如今一看,倒真是名不虚传。”老太太开口夸了一句之后下面的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宋云澜笑着谦虚了几声,大家的注意力才从她的身上转移开。
冬日的天黑得早,宋云澜瞧着外头,灯笼映出的光照着雪景倒是比宴会厅中的戏更加好看,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打算出去一趟,仪彩本来想跟上却被宋云澜阻止了,“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喝了酒有些热要出去散散,很快就回来。”
宋云澜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上头画着几株翠竹,是她院里的竹子,也是她亲手画的,沿着小路走了几步,随手抓了一把旁边的积雪,打在地上四散开来。
她想起了这段时间从帝都的来信,敬文帝召回了大部分已经分封在外的王爷,让他们入朝参与政事,似乎隐隐有换太子的意愿。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所有事情似乎都在往她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但她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知道的消息已然没了时效性,便是想要做什么也是无能为力了。
她在想自己是否该找借口回到帝都,但最快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了,她还得寻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宋云澜握着灯笼一路到了凉亭之中,四面透着风,吹得灯笼中的烛火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她把灯笼放在了石桌上,自己走到了栏杆边,望着远处的灯火,突然想起了帝都那个属于她的家。
她想家了。
“宋小姐。”呜呜的风声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宋云澜回头一看,“楚校尉。”
“楚某已经不是校尉了。”楚琰说起,原来上个月他便已经被提了职位,有了定远将军的职称,虽然只是个称号,但很多方面行事却方便了很多。
“那真是恭喜了。”宋云澜算了算时间,倒也差不多,估计是帝都之中有人有人帮忙了。
楚琰看了一眼宋云澜身上有些单薄的衣衫,解下自己身上墨色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外头天气冷,你不该就这样出来。”
楚琰的身材比宋云澜高大了不少,穿在他身上正正好的大氅披到宋云澜身上,却把她整个人都往下一压,眼见着似乎矮了一截。
楚琰差点没忍住笑声,之前见她的时候,给了她披风,披风轻薄还不太明显,如今的大氅厚重就显出来了,看见宋云澜瞥过来的眼神赶紧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刚才是在想家吗?”楚琰问,“这样的日子是会让人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