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服役于冥牢的,宋云澜以前并没见过他,只知道其他人都叫他“老徐”。
这老徐约莫在知天命的年纪,宋云澜偷偷观察过他的长相和口音,没猜错的话,他应当是大溯人。
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北境冥牢里头当狱卒。
这老徐虽然并没有在这牢里当官儿,但从其余人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他的资历应当很深。
宋云澜睁开了眼睛,视线有些模糊,用双手支撑着地面直起上半身,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因为她的动作,早就被血湿透几遍的衣服上的血痂簌簌地掉落在地上。
老徐站在外头瞧着这已经受尽了折磨却依旧脊背挺直的“大溯探子”,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打开牢房门让她出来。
宋云澜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太过沉重的铁链几乎让她走不动路,她没有试图和这个“老乡”搭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挪动着脚步走向自己每天的受刑处。
“哟,这女人还站得起来呢?”
“真是奇怪,这都一个月了,怎么还能自己走过来。”
开口说话的两人是今日负责值守的狱卒,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宋云澜手上的铁链拉起,准备将她绑到十字状的木架上。
“是呢,老徐,你不会留手了吧。”说前两句的时候气氛倒还不错,只是提到留手这两个字,原本站在一边的老徐脸上都冷了下来。
他出生大溯,在这北境的大牢之中,本来就十分敏.感,如今又被人拎出来说,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狱卒甲首先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赶紧给傻乎乎还要继续说话的狱卒乙使了个眼色。
狱卒乙这才反应过来,难为情地搓了搓手说:“老徐,你别在意,我这嘴巴快你也是知道的,我老是瞎说话。”
狱卒甲也出来打圆场,“就是就是,老徐,你是怎么样的大家还能不清楚吗?”
老徐摆了摆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没有接他俩的话,“把人绑到这儿来,今天换个花样。”
刚刚一直垂着眼睛似乎很没有精神的宋云澜也在老徐说完这句话之后看了一眼老徐所指的地方,一个高高的架子下摆着一个木桶,里面装满了绝对算不上干净的水。
她收回目光,对于自己接下来要遭遇什么已然了然于胸。
这些日子,老徐这些人应该也是收到了瀛代隽的交代,他们尽管每天对她施以各种刑罚,但却没有问过她什么,似乎完全不在意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有关大溯的机密。
宋云澜任由两个狱卒施为,闭上眼睛用以缓解因为身体被倒吊而产生的眩晕。
随着麻绳绕过木轮的声音响起,不过下一刻,水就从头顶漫延,一直淹没到胸口的位置。
老徐眼神淡漠地默数着时间,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做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情,可能一开始还有些心悸,可一遍遍的看,一遍遍地做,最后也就只剩下了麻木。
说到底,老徐还是在意狱卒甲乙口中的“留手”二字,故意多数了几个数才让人把浸没在水里的人拉起来。
宋云澜饶是再能忍,此时也是咳个不停,呛进口鼻的水腥臭得吓人,可是还没等她缓过来,就又被浸没在水桶之中了。
思绪都变得有些模糊,恍恍惚惚之中还是拒绝了007的救助提醒。
她的积分剩下的不多了,自从她离开大溯之后,积分上涨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如今为了维持小风的模样更是每时每刻都在耗费着大量的积分,更别提之后若是想要趁机逃走,还需要多少的积分保底。
她之前就给007下过指令,让它时刻监测自己的身体情况,但只要还活着,就不用管。
“咳咳咳咳——”口鼻处皆是腥臭之味,咳嗽个不停。
[宿主,瀛代隽来了。]
就在007报告完之后不久,又被老徐塞进水桶的宋云澜被提前拉了出来。
瀛代隽有些嫌弃地上的脏水,立马身后就来了人往地上铺上了厚实的毯子,他这才踩在上面靠近被倒吊的人。
“不好意思,实在是有些忙碌,把你忘在这冥牢里了。”
宋云澜吐出口中的脏水,被水刺得生疼的眼睛微微睁开,只能勉强看清眼前的人影,“哪里敢当陛下一声道歉,不过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很正常。”
今年刚满三十的瀛代隽:“...”
瀛代隽看着眼前依旧被倒吊着的女人,一个月的冥牢生活,让她瘦得几乎佝偻起来,本就没有几分姿色的脸更是凹陷得可怕。
竟然还是这样,令人讨厌的牙尖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