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窝在椅子里,睡得跟猪似的梦萍,我气得拿起包包,又要往她身上拍。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闯了这么大的祸,竟然就这么不负责任地一睡了之?哼,没那么便宜。何况,她还用莫须有的罪名来诽谤我。我绝不原谅她。
何书桓拦住了我。“她只是喝醉了,乱讲话,你别在意。”
“何书桓,你给我让开。”我寒着脸,一拳挥过去。如今我是一肚子的火,不发泄出来,我会憋死。
谁知,何书桓就站在那里,动不没动一下,我收势不及,拳头重重地打到了他的腹部。
“嘶——”我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打到了石块上,钻心地痛。而那个被我打的人,却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让不让开?”见状,我更怒了。
“你消消气。”何书桓依旧好声好气。“梦萍她还是个孩子,你——”
“对啊、对啊!”杜飞凑了过来,贼头贼脑地说:“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白玫瑰诶!形象、注意形象。”
一听到大名鼎鼎这个词,我的火气就更是噌噌噌地往上冒。这下,不仅是梦萍,我连杜飞都想揍了。
就在我又要发飚时,秦五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玫瑰,你在这里闹得是那一出?”
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却让我汗毛都竖了起来,满腔的怒火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该死该死,我怎么在这种公众场合发飚呢?我的形象、我的声誉、我的面子——统统丢到姥姥家去了。
可是,无缘无故被一个小姑娘诬陷抢人男朋友,人家很委屈呢。
在一片毕恭毕敬的“秦五爷好”的招呼声中,秦五爷踱到了我面前,半晌没作声。这时,我才发现,原本热闹喧嚣的大上海舞厅,此时除了大家的呼吸声,竟然一点其它的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头顶的五彩灯光正无比绚烂地摇曳着,我还以为已经到了散场时分了呢。
“很委屈吗?”秦五爷打量了我半天,终于在我心怀惴惴时开口了。
“……”他这么一问,我觉得眼睛酸酸地,不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还觉得更委屈了。
“抬起头来!白玫瑰。”秦五爷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我浑身一凛,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正对上秦五爷严厉的眼神。
“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你自己。”在我下意识地低头时,被秦五爷喝止了。“你来这里唱歌的目的,你是为什么要来大上海唱歌?”
“我记得”。是的,我记得,来大上海唱歌,不是因为生活所迫、不是为了过纸醉金迷的生活、也不是为了报复谁,而是为了给我们的执委会筹集资金,为抗战出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委屈啊,抢别人的男朋友神马的,这种事我真的没有做啊。
只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秦五爷眼里闪过的一丝失望。
“既然你做了选择,站在了这个舞台上,那么,你就要有承担一切的心理准备。如果你连这点风波都承受不了,那你来到这里的理由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干脆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我们大上海不需要这样的懦夫。”
我呆呆地看着秦五爷:懦夫,在秦五爷的眼里,我是一个懦夫?
“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秦五爷的话将我的眼泪生生地逼回了眼眶。“何况,只是受这么一点小小的委屈而已。”
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如果连这么点小小的委屈都受不了,你就根本没有资格做大家心目中的白玫瑰。如果你连这点小小的委屈都这么在意,那以后遇到更难的事,你该怎么面对?难不成跳黄浦江?”
“你好好想想,什么是你真正应该在意的事?谁是你真正应该在意的人?白玫瑰,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见我仍然呆呆地站着不动,秦五爷失去了耐心,转头走了。
“是啊,白玫瑰,你不要难过,我们相信你,我们支持你。”是那些热情的歌迷们,秦五爷一走,他们涌了上来,将我围在中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鼓励的笑容。
“你不可以走哦,每个星期六晚上来大上海听你唱歌,是我最大的享受,你走了,我就再也听不到这么好听的歌了。”
“那个人只是妒嫉你,不理会就是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安慰,让我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周围一张张温暖的笑脸,我心中的阴霾全都烟消云散。
对,有什么好在意的。秦五爷的话点醒了我,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从雪姨的那几个儿女嘴里,别想听到我的什么好话吗?就算嘴里说着好听,可那里面的意思都得惦量惦量。如果我非要较真的话,那不就跟原来的依萍一样,没完没了地跟那一家子纠缠不休吗?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颤。那一屋子的极品,太可怕了。我可没有那么多美国时间陪着他们耗。
用文艺女青年的调调来说:那是浪费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