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峤不解:“为什么?”
皇后的儿子是嫡子,本该就是太子,也合该最后成为皇帝。皇后这样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我也想知道。”傅云疏道:“他们说,当年宫中有一位丽妃,为人善妒,心狠手辣,谋害后宫中其他妃子未出世的孩子,当时查不出凶手是何人,都以为是鬼魂作祟,人人自危,偏偏皇后正巧有了身孕,为了保护那个孩子,于是皇后从京城去往扬州,将孩子生下来。然后让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死了。”
叶峤站在傅云疏身后,听他说起这些,不由自主地看向远方,如今距此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皇后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忍不住低声叹道:“皇后娘娘当真不容易。”
傅云疏没有回应,侧目看了叶峤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嘲弄:
“那孩子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是天意让他如此不幸,他感念乳母恩情,只希望自己能平安度过这一生,却在长大后被告知他是皇帝和皇后的儿子,天生要做皇上的人……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这声音如鼓,字字带恨,短短几句话便概括了傅云疏可悲的二十年。
一个以为自己是孤儿的孤儿,却被告知自己父母俱在。若是只求孩儿平安,那便一辈子莫要让他知道,如今让他知道一切却不是为了一家团聚,而是为了让他去争那个皇位,他们把他当成什么了?
只是为了皇位而摆下的棋子吗?
叶峤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傅云疏也没有想叶峤给他什么回应,他转过身,直视叶峤的双眼:“叶峤,如果你是那个孩子,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叶峤老实地回答,但她总觉得傅云疏这话另有他意,她抬起头似有所悟:
“那你打算如何做?”叶峤隐隐觉得按照傅云疏的说法,他绝不可能受人摆布,可是现在他偏偏又回来了,傅云疏究竟想要什么。
傅云疏闻言,嘴角突然勾起,他本就长得一副俊朗男子相,一笑起来便能化解眉宇间的恨意:“这是个好问题,你可以瞧瞧看,只要……你不杀我的话。”
这一句提醒了叶峤,他们两人如今还是对立的两方,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此刻太阳已经落了山,落日的余晖照在宫墙屋檐上,阴影全都映在石板上,叶峤整个人站在那份阴影里,而傅云疏整个人沐浴在夕阳之中。
界限分明。
叶峤忽然出手,傅云疏却像一只引颈受戮的羔羊,对叶峤没有任何防备,静静地看着她。叶峤的手停在傅云疏胸前,没有再动。傅云疏挑了一下眉,忽地伸出手抓住叶峤的五指,把她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叶峤就这样感受到了傅云疏的心跳声。
咚咚咚,沉稳有力。
傅云疏的胸腔也传来一阵震动,叶峤听他说道:“我现在内力散了大半,估计不是你的对手,想杀我最好尽快。不然的话……”
“我怕你下不去手了。”
他说这话时又向前凑了几分,叶峤看着他的双眼,忽地想起那夜五皇子府上逼仄凶狠的吻。
只是今日,他的眼神是清明的。
叶峤脸色一变,迅速抽回手,耳尖多了几点嫣红。傅云疏没有发现,见叶峤抽手也不在意,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下,转移了话题:“过几日我出发去同州,需要我帮你带东西回来吗?”
“……我也去同州。”
傅云疏讶然:“何时?”
叶峤道:“月末。”
傅云疏道:“那倒是巧了,月末我刚好回来,说不定路上我们可以见到。”
叶峤没觉得哪里巧,毕竟她去时傅云疏已经回京,两人朝着一条路上相反的反向行动,终究只能错过。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待下去也无用,傅云疏道:“那我先走了。”
“殿下……”
傅云疏向前走了几步,忽地听到叶峤的声音,他回头看阴影里的叶峤,而叶峤向傅云疏屈膝行了一礼,轻声道:“牡丹宴上的事,多谢殿下遮掩。”
“不客气。”傅云疏在叶峤起身的时候收回了目光:“毕竟你我马上就是夫妻了。”
他似是很高兴,轻笑一声转身离去。只剩下叶峤愣在原地。
夫妻,她从未想过与人结成夫妻,即使是假冒的。
当晚,一辆马车自傅府出发,从城门出去,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而行。马蹄车轮加足马力,一路上尘土飞扬。而马车内,傅云疏侧身倚在马车上,正在闭目养神。
虽然从表面上看,傅云疏已经恢复了气色,但是内力毕竟有损,损失的还不少,这一点令他的身体十分疲惫,他坐在马车的软垫上,胸口处传来阵阵疼痛,傅云疏捂住胸口,希望能减缓疼痛。
然而无济于事,傅云疏皱着眉头,脑中一片空白,额头上也泛起了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