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尔其实今天心情很不好,没有缘由。
就是从一早上睁眼就不想说话。
她知道她脾气很坏,阴晴不定,几乎没人能忍受,连她爸妈也不能。
可是李休明明清楚她找不到路,身上又没手机,还是甩开腿就走了,然后,烦燥的心情的更加火上浇油。
她薅下路边的野花,暗骂一通,“不知道又要绕多久才能走出去!什么花!怎么这么臭!呕!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但是又感觉吃少了!等会走出去,一饿吃得更多!长得肉更多!啊!房子怎么长得一模一样,一点儿创新都没有!”
既而声量愈来愈大,“王八蛋!李——”
马尾辫被扯了下,外套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遮住大半张脸,游尔没到人,只听到去而复返的李休声音粗喘。
他说,“别骂了,祖宗,背你一段,就到前面的岔路口。”
李休在看到身后没人的那一霎那就开始往回走,越过几步后嫌速度太慢,提起腿跑了起来。
冷空气已经一个劲儿往嘴里钻,还没缓过气,眼前的女孩就扯下路边的花,不好扯,因为看见根茎把她的手勒出红痕。
她好像还没放弃,李休刚想开口阻止,没来得及,花扯下来,人受惯性作用往后倒了几步,差点没站稳,李休抬头望望天,憋了好久才把笑声收回去。
游尔却把花丢掉,嘴里开始碎叨了。不,其实从一开始就在说,一张一合,一直没停歇。
李休听她念完抬头能看到的一切,意识到要到自己了,及时从身后冒了出来。
他的底线一再放低。
一如现在。
游尔非要让他背到岔路口前面的树下,李休也答应了。
李休从不用为了你好来组织语言,他只说,“你胃不好,等会会消化不良。”
游尔吃软不吃硬,这会儿如愿以偿,便像无事人样搂着他,亲昵的叫他,“李休同学,你可真好。”
听着李休心一颤,背上酥酥麻麻一片。
即使现在躺在床上,这张照片传递出来的感觉仍然无法忽视,李休感受到耳朵和脸颊上传来的热度,床上向一个火炉,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立马就烧起来,李休又去找空调遥控器,这才发现温度已经降到最低。
可恶!
真该死啊!李休!
李休猛然爬起来,使劲拍拍自己的脸,暗自洗脑,“别想。别想。”
随即缓缓倒下,放缓呼吸,大有一副安详的姿态。
半小时后,夏夜里除了青蛙叫,伴着微风,李休窗台的窗帘拂在书桌上,刮掉几张草稿纸,白白净净的,看不出笔迹。
床上动了几下,片刻后有人踩上纸张,留下湿痕,深夜里,浴室里灯亮起,窸窣的水声在夜晚跟着蛙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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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尔要走的前一天,上午在家呆了一上午,下午本着人道主义去李休家呆着。
季姿没在家,许是料到了除了绘画之外,两人之间相处也挺尴尬。不如把时间交个给两个小孩。至于其他的,该说的都说过了,至于其他的,季姿也在微信上和游尔提到了。
游尔上了三楼,坐在最常坐的躺椅上,软垫被提前摆上,此刻吸饱了阳光。
这种氛围实在太适合睡觉,脑袋昏沉时,脸颊被冰了下。
游尔登时清醒。
抬眼望去是立在身侧的李休,修长的五指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滴。
李休提前预知她要说的话,“刚从水井边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游尔震惊,竖起大拇指。
李休抽了两张纸擦开水渍,挨着她在另一张椅上躺下。
“你还不好摸透吗?”
“我难道在竖立的形象不是神秘又强大的存在吗?”
李休无情驳回,“不是。”
“好吧。”游尔蔫答答的躺下。
李休看她不对劲,精气神不足,但面色却是红润的,他猜会不会是中暑,因为游尔顶着太阳已经晒了快一小时。
他想着就把手搭在游尔额头上试探。
游尔把他手攥下来就不动了,“没病也没中暑,只是我有点困。”
李休任由她攥着,尽管这个姿势不是那么舒服。
“睡会吧,等会叫你。”
“不想。”
“为什么不想?”
游尔声音已经飘忽起来,脑子混沌,也许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而且,我就只有一下午的时间了。”
是只有一下午的时间呆在远安?还是只有一下午的悠闲放松的时间?
又或者……只有今天一下午的时间能呆在我身边?
李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感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