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阿清阿谷吃过早饭后,吴非辞进厨房里捣鼓,费了半日辰光,终于捏出两块像模像样的石榴糕。
圆乎乎,糯叽叽,一看就是馅满料足,吴非辞很满意,用油纸裹起来,装进贴身的荷包里。
阿谷晌午犯困,还在床上睡着,将她抱起来送到隔壁四娘屋里,托付四娘照看,出来时,阿清已牵好毛驴等着,驴背上是阿清的书箧书袋,沉甸甸,毛驴起步时还想尥蹶子。
吴非辞一鞭子打下去,毛驴老实了。
将阿清送至四门学馆,嘱咐他一些话,便往兴庆宫的方向去。
上次给赵知临送饭菜,他显然不怎么吃,只吃了两块石榴糕,其余时间都是看着吴非辞吃,可见他午时不惯用饭,他只想看看吴非辞,既这样,吴非辞也只好勉为其难去一趟,让他看看自己。
可既是去看望夫君,别人都拿着食盒吃食,她不好空手去,带上糕点给他尝尝吧。
自己这个娘子可真是贴心。
往兴庆宫去的不只她一人,更有许多达官显贵的马车轿子,今日是曲水流觞席,前几日未有幸入席的四品以下官员,今日全都着盛装前去赴宴,街道上车马相让,摩肩接踵。
吴非辞与毛驴都被挤到边上,只好寻一处石桩栓好毛驴,自己沿着食铺茶馆的廊下慢慢步行。
“诶,那个谁,吴阿婉!”
徐徐前进的车轿之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叫她。
吴非辞四处寻声,最后看到一辆逆行的马车,车帘下探一个脑袋,是孙琮。
“别往前边了,这什么狗屁路!”孙琮叫停马车,从车上窜下来,走到吴非辞跟前,甩甩袖袍,问她:“打哪儿去啊?”
这打招呼的语气像是见到了熟人,而两人上次见面,是她被困孙府,差点被孙琮踹死。
吴非辞嘴角扯了扯,道:“兴庆宫。”
孙琮往上拉了拉袖口,“哟,这不巧了吗?正好我们也去。”
我们?
这时才看到马车上缓缓下来一人,是文仲藜,他清雅的眉间深深皱着,至吴非辞跟前时,悠悠施一揖礼。
看起来文仲藜并不愿意与孙琮同乘一辆马车,满脸写着迫于无奈,曾经清朗的文人君子之气被削减了不少。
吴非辞同两人道:“文侍郎,孙郎君,婢子的方向恐怕与二位不同。”
“是一样的。”文仲藜说道:“我与孙郎君也是要往兴庆宫去。”
“她个婢子懂什么?”孙琮赶着说话,道:“这条路年年这么挤,要不是现在专道上正在清淤,脏得很,我们才不往这路上走。”
孙琮所说的专道,指的是孙府运送酒水点心入兴庆宫的那条道,专人专送专道,以免路上出现差错,比如劫匪强盗乱民。
孙府少郎主可走专道。
“本来打算往这条路上挤一挤,何曾想竟这么难走,得,还不如回头走我孙府的专道,脏就脏点,轿子一起来就什么都沾不着了。”
孙琮一面说着,一面半侧着身子挡着吴非辞前边的路,偏要让吴非辞跟着他一起改道。
吴非辞不肯动,只说:“多谢二位好意,婢子沿廊下慢行,无车马阻碍,无需改道。”
“你会走别人就不会走了?”孙琮扬手往前一指:“你瞧瞧那边黑压压一片,全都是人。”
文仲藜亦劝道:“吴小娘子,这会子专道上应该已料理完淤泥,不如同往?”
盛情难却。
吴非辞上了马车。
马车很宽,吴非辞一人坐于一侧,与对面两人相距一个手臂,不算局促。
离专道越近,车外越安静,至榆林巷口后,只能听见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响。
吴非辞奇怪,问道:“既是专道,为何在这时清淤?宫中宴席正酣,酒水应当不可断的,此时清淤,难道就不担心车辆不稳出事故?”
“落在往年,清淤一事本该在寿宴之前交工。”文仲藜第一次接触官场职事俗务,谈起来话间都是愁苦,“但今年江南水患在前,圣上的意思是不好奢靡浪费,所以在专人专道之事上节省开支,开支一省,少不得起怨,清淤清道的工期往后延了好些日子,直至今日都未完工。”
“什么开支节省?我孙府五倍的钱补上,也没见他们肯卖力气……都是何复金手底下……”孙琮骂骂咧咧,瞥一眼吴非辞,“算了,跟你个贱婢说什么,你又听不懂!”
文仲藜摇头,道:“吴小娘子性聪敏,这些事她是明白的。”
“明白有什么用?我还明白呢!钱都花出去了!”孙琮嗤鼻,“最后这工期不还是延到现在?”
何复金手底下的人不见钱不办事,见了钱,也未必肯给文仲藜办好事。
文仲藜有文国公,也只有文国公,户部司度何复金没有文国公这个爹,却是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来的,其中关系牵扯颇深,一两件命案尚不能将他压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