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返回作案现场毁尸灭迹的女仆已经从视线远处离开,坎宁无意识地松了口气,他看的十分清楚,甚至在刚刚怀疑过她是不是真的起了杀意,要把人溺毙在此,还好那女仆显然理智尚存。
否则坎宁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描述他看到的东西。
“你怎么还在这?”是埃蒙斯的声音。
坎宁扭过头,不咸不淡瞧了他一眼,埃蒙斯推门走入步廊,他看起来心很累,身也很累。
“这下我母亲该高兴了,那卡罗伊小姐都被我邀请烦了,真的,这世上没有比非要跟不喜欢你的女人跳舞更糟糕的事情了,坎宁,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埃蒙斯扯了扯领结,他十分不满地朝面瘫表哥挥挥手,他倒是个没人会管的自由人,即便是在花园里参加了整场舞会,也没人会上赶着找,给他介绍什么淑女。
面瘫脸罕见地抬了抬眉毛,坎宁不爱说话,但其实他嗓音如烟,言语毒辣。
“有啊,娶她。”
埃蒙斯闻言噎了好几秒,从抱怨变为沉默,他霎时萎靡,单手撑在墙上扶着额头,面壁思过。
“我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喜欢的是范妮,我不会娶她的。”
坎宁对埃蒙斯的话不置可否,他敛首看向那座位于水池正中间的女神像,锐利目光留存了一会儿,随后转身,从衣袋里掏出金色怀表,低头瞧瞧。
“既然你并没有改变心意,那不如打道回府,我很忙。”
这话叫埃蒙斯感觉自己像个配种失败的老母猪,而坎宁就拿着鞭子在一旁驱使。
“母亲到底出了东西钱才能请动你监控我?坎宁,打个商量好不好,我真的不能不见她。”埃蒙斯最后一句话还算有点恳切,他与范妮相识于夏日,她是个活泼的人,富有生命力与情商,相对来说刚完成单调求学生活的公子哥来说具有致命吸引。
埃蒙斯在牛津学过文学赏析,他天真的本性还因富有而保留至今,会将成年人司空见惯的逢场作戏当成刻骨铭心的名著桥段,属实是正常。
坎宁恍若未闻,从步廊推开门,冷漠的面容未有一丝波动,回首问道:“你不走?”
*
对于梅尔来说,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是生活,所以她会在每天早晨,距离上班的两小时前起床,给自己切下小块黄油烤面包,煎鸡蛋,培根肉,再泡一杯茶。
如果有什么信件,门童会一大早从门缝丢进来,舞会结束后她留下收拾,加班到深夜才回。
今晨起床时还有些疲倦,她正在煎蛋,陡然收到信件,摸起来一看还有些恍惚。
是洁妮,距离上一次梅尔往老家寄信已经有一周了,已知从老家到这里的邮差路程要四天,那么这封信姐姐只是隔了两三天就写来的。
平常都是半个月一封而已。
这次想来是有些什么急事,梅尔做了些心里准备,着手拆掉火漆蜡封,展开信纸,一目十行。
原来是姐夫在秋收后,趁着农闲去附近的矿场打零工,结果在下矿时出事故,把胳膊摔断了,目前已经花钱治疗到人无大碍,可他几个月不能劳作,洁妮打算找她借点钱周转生活。
梅尔思来想去,凑了个整,将口袋里积攒的十镑全都随信寄走,只留了点生活费,在信里,她叫杰妮再也不准姐夫下矿,这年头的矿场设备原始,安全没有保障,宁愿不冒这个险。
然后她就十分惆怅地坐在阁楼里吃早餐,心想,还好自己有攒点钱,否则家里出点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忙。
连带着煎蛋都不怎么香了,梅尔吃了两口,瞧见茶几上那盒商店老板送的水果糖,打开拿起一颗,糖很剔透,外表还有糖霜,十分甜,是苹果味儿。
听说甜味能让心情变好,但梅尔认为,一先令一盒的快乐对于劳苦大众来说实在有些昂贵,而有钱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快乐,都足够一个老百姓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她很快恢复平静,迅速换好衣服出门,今日是这周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一个月女仆兼职的报酬该拿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