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痛》Chapter.8 玻璃
下午五点多,夕阳余晖漫进阳台,气温缓降。喧嚷四溢,人声车流声不断。
沙发上手机震动不停。
许雾眼皮掀了掀,艰难地睁开,眸子含潮,映着薄暮晚霞,头重微晕,呼吸不太顺畅。
这下是真感冒了。
她吸吸鼻子,拿起手机,是盛艳。
“怎么了?”
许雾一开口,嗓子涩疼,声线闷沉。
“怎么听你声更严重了,吃药了吗?”
盛艳不等她回答,继续说,“你外公来院里了,你过来一起吃个晚饭。正好有几个志愿者去买东西,我让他们捎上你。”
“……”
疲惫如涨潮般席卷来,厌倦见缝插针般刺来。
许雾眸光黯淡下来,闭了闭眼,“小姨,我不太舒服。”
盛艳换个安静地方,压下声音:“这一次能有医药公司的赞助,都是你外公搭的桥。你听话,吃点药,换身好看的裙子,就当替你妈尽尽孝。”
知道拒绝不掉,许雾轻“嗯”了声。
挂断电话,楼下车鸣乍响,涌进耳朵,许雾鬓角发疼。
她猛地站起来,头晕目眩,扶着沙发帮缓几秒,冲进厕所。
干呕声持续了一会。
许雾走出来,水眸毫无神采,去房间换了身衣服,没有听盛艳的话。
只穿了件开衫黑卫衣,纯白T,一条微喇深蓝牛仔裤。
她站在阳台上,细细的风吹来,地上人影憧憧,高处泛粉蓝的云堆积。
咔哒一声,火焰升起,烟丝染红。
火光在她的眼中跳跃,最终消失。
人没有办法变成水母,人只能是人,十八层炼狱都是打入人间。
所以,这个世界真讨厌。
让人活着,又将苦难附上人生必经阶段的美名,凡是有人叫一句,哭一声,喊一次,都是矫情,幼稚,不成熟。
百水无覆收,烟尽人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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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再次开始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
许雾碾灭烟,按下接听。
那头是道中年女声:“你好,是许雾吗?盛院长的外甥女?”
“…是我,”许雾低声应,“你好。”
“你现在过来吧,我们停在春山路小楼的梧桐树下。”
“好的,马上。”
许雾扣上帽子,戴好口罩,换鞋下楼。
夜风嘈杂中,一辆五菱宏光的白色面包车停在那棵树下,车身印着彩色大字:鸿雁志愿服务队。
许雾的视线探寻过去,小心地敲敲车窗。
车窗降下来,开车的是刚才与她打电话的那位中年女人,慈眉善目,瞧着很讨喜,身上穿着志愿者的红马甲。
“许雾?”
许雾点头,“是我。”
中年女人看不清她模样,觉得小姑娘瘦小,说话瓮声瓮气,像是病了,语气热切几分:“是不是感冒了啊?别吹风了,赶快上车吧。”
“小松,赶紧给人姑娘开门!”
坐在副驾驶的年轻人应了声,下车去开门。
不用两个字淹在嗓子里,许雾朝他轻声道谢。
后车门大开,中排两个座放了两个大纸箱,后排倒是有空位,只坐着一个被黑色卫衣宽大帽檐遮脸的人。
许雾慢慢地上去,俯身往里走,坐在角落位置。
那人的个子很高,双手抱胸,睡得很熟,两条长腿委屈地窝在窄小空隙处。
等她坐安稳,小松用力关上门。
动静大,那人动了动腿。
不用出声都能感觉到他的烦躁。
座位间隔的东西太多,不便聊天,反而让许雾能有时间平复下陷的情绪。
她戴好耳机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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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你叫一下小独,再有十几分钟就到地方,别有起床气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干什么去了。”
小松瞥眼,朝后喊了几声没回应,壮着胆子拎起小半瓶矿泉水,朝后面那人的方向扔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得许雾抖了抖,她下意识看过去。
那人的动作大许多,似乎轻声骂了句什么。
许雾戴着耳机听不真切,缓缓地取下一只,冷不丁听见小松的声音。
“独哥,你别睡了,咱们快到了。”
伴随这句话的还有港口护栏外的海浪声。
许雾滞了下,果断移开视线。
这会天色昏暗,最后一排的光线极其匮乏,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余光,那人坐直,扯掉帽子。
他懒怠地支起眼皮,摸出盒烟,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