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几天,鄢青一陆续把窝从酒店搬去了文澜湖区的新家里。
江汲在一旁帮忙,偷偷塞了三四个箱子给搬家师傅。
鄢青一在伞下睨她一眼,江汲立马笑出八颗牙齿。
“你买三室两厅两卫,不就是给我留的房间吗?除了我还能有谁?”
“你那不亲近人的爸妈吗?还是堂弟?不现实。”
“还是说你未来男朋友?你带男朋友回家还分房睡,你这你这…谈个不能人事的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所以我都懂的一一,你的心思我知道。”
鄢青一由她搂着自己的手臂,看着搬家师傅走进走出。
她只像棵小白杨,细长独立。
不过此刻又有一株牵牛花,抑或是凌霄花,总之说什么都行,爬山虎可能更贴切些。
偏偏陪她一起生长在一块,贴着她缠绕着她,极尽可能地消磨她的孤单和冷清。
鄢家人都不太爱亲近人。
祖祖辈辈都是这样。
到了鄢青一这代共有三个小辈,各个皆是一身反骨。
鄢绛矣受够了疏离的亲情,二十岁便嫁给了初恋男友,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冷漠的家庭。
鄢青一再收到这个姐姐的消息时,视频对面是一个没什么毛发的皱了吧唧的婴儿,大脸怼着镜头。
纵是从小到大都很早熟的鄢青一也被吓得后仰了些避开屏幕。
之后才是慌乱地收回孩子,被鄢绛矣放在枕侧,露出温馨的一家三口。
鄢青一从小就是很标准的鄢家人。
早熟早慧,不亲近人。
她的妈妈是国内有名的作家,被称有xx遗风,在文坛里的名声很好很亮。
她很小就开始写作,初中阶段就是申城作家协会的会员了。
鄢青一的一身反骨不仅体现在十七岁突然出国,更是当所有人都把她看作文坛新星的时候,她不写了。
就此停笔。
原因是:之前写的都是你们想看的,现在我想写我想写的。
这段话还被次日的申城晚报标重放在了头版头条。
一些知道她的老前辈们很宽容地评价:叛逆期的孩子,且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鄢家的长辈没出来说话,鄢家人向来聪慧,跳出一个领域走向新的领域也能有不错成绩。
他们不担心鄢青一会闯得头破血流,实际上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或是孙女兴趣是什么。
鄢家就像是一棵沉默的,历经上百年根系庞大的老树。
树上的果实们想如何汲取营养,使用鄢家的资源都只管自取,它不会喂到你嘴边,也不会打落你索取的手。
但当你有了别的想法离开这颗树以后,你和它之间的联系断了,它就不会再为你提供什么了。
但刚好,鄢青一就是这样情感冷漠的人,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毕竟她也是鄢家人,不亲近人。
当然,江汲实在是意外。
而说到鄢青一的堂弟。
前两个姐姐虽然不带着他玩,但由于基因的稳定遗传,前两个姐姐长成了烂果子,到了他这也好不到哪去。
鄢青一这人太说风就是雨了,想做什么立马就去做了,行动力满分,比如她说不写就再也没发表过作品。
但每天依旧和他一起上下学,鄢青一早了他两届,早读书加无视月份小,走了鄢家的便利。
再加上鄢青一早慧,跟得上,鄢青一高三了他才刚高一。
所以他还在苦苦以鄢青一安慰自己,没事,前头还有个姐姐和他一起受罪。
虽然她反抗了,但也只是断了自己的路子罢了,总归是要和我一起受罪的。
堂弟安慰自己。
然后鄢青一高考考完就飞出国去了,高考成绩还是江汲查的,她本人根本不在乎。
更不在乎她当年理综考了全省第16。
于是偌大的家,就剩他一人受苦。
他妈妈是出身不高的普通人,没鄢家这么冷血,有了前两家育儿失败的经验,于是一点也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就这么棒棍之下出孝子,他高考文综考了全省五万多名。
鄢青一在美国偶尔回复过一封他的邮件,内容如下:
你的笔头功夫,学文的确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你很多邮件让人理解起来很困难。
我小学二年级出版的诗集你可以买来看看。
——家里应该还有原版,如果你不愿浪费这个钱的话。
堂弟暴怒,回复:
你功夫好你为什么不学文啊?非要叛逆学个理吗?
诗集看了,狗屁不通,你就不能写点人能看懂的人话吗?
鄢青一笑,难得继续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