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汲今天说出第十三次她想鄢青一之类的云云。
池厉放下手里的毛笔，挂去一旁的笔架上，抬头看她：“想她就去找她呗，我又没非让你留在这。”
江汲大概没想到池厉会回她，毕竟她经常在池厉身边碎碎念，无一不被统统无视了。
“我也想去，但我没有驾照。”
“……”
“你不是天天住在1701吗？”池厉没等到鄢青一晨跑的第二天，收到了江汲可怜巴巴的短信：
——学长，你去上班的时候能不能捎我一趟/可怜/可怜
——我有车！奔驰大G！
于是池厉坐进了曾经鄢青一的座驾里，发现鄢青一这人开车座椅调得很靠后，他坐进去都没觉得有多拥挤。
车里的味道也很清冽，不似一般的车载香水。
他状似无意地问：“这车不是鄢青一在开吗？”
副驾驶系安全带地江汲看他一眼，把安全带卡进卡扣，有些跃跃欲试：“她买了辆新车，说是我这辆和她气质不搭。”
大概没想到鄢青一会在这点事上较真，池厉笑笑，问：“那你怎么会买这辆，和你更不搭。”
“……嗯，”江汲思考了一下，答：“这个价钱买到这个大小的车，总感觉会更值一些。”
“……”正在开车的池厉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江汲，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措。
就仿佛有个奇葩或是显眼包在一旁做出非常规行为时总会特别吸引人眼球一样。
他头一次听说有人买车是按斤看价格的。
“一一很忙啊，早上我还没睡醒她和小鱼就出去了，晚上我回家了她都还没回来！回来以后也是在书房里看书做题什么！我偷偷看她试图和她交流她还会凶我，问‘你怎么还没睡觉’，真的很让人伤心！”
“去找她？”
还未干透的颜料泅在纸上，池厉和江汲最终定下一了一幅线稿，最近在忙着试色。
江汲被问得猛地一抬头，池厉甚至能看到她头顶盘旋的乌云顷刻之间全部散开，“真的吗？”
“地址。”
医院里。
尽管此时已经是四月的天气，四处洋溢着春光，甚至不时能看见风筝飞过窗户。
病房内依旧是偏暗的，像笼了一层纱。
鄢青一最近不用再去温吴虞的课本，每天只负责布置和批改作业，多出的时间就在床边看书写作。
她又提起笔了，只是想写的东西还很模糊。
尽管动笔的欲望很强烈。
抬头放松颈椎的空隙。
透过大片的没拉上窗帘的窗户，看见走廊里尽管保持无声却仍旧跑起来风风火火的江汲。
再后面还有个挺拔的身影，才刚从电梯门走出来，落了江汲远远一段路。
嘴角就这样不需要任何理由地挑起了。
吴虞认真写着作业。
鄢绛矣最近精神不错，至少有半天的时间可以醒着，吴虞趴在她身边的小桌上写题时，她就看着窗边年轻的安静的妹妹。
她的眼睛亮起的一刹那，以及毫不遮掩的嘴角笑意，鄢绛矣疲惫的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转过头想看看是怎样独特的人或事。
能让冷艳瞬间明媚。
就像黄山上落雪后隐匿在云海之中的雪松。
清冷决绝，自成风景。
但更巧的，是此刻一道暖黄，自云层中穿过，轻轻柔落在那清冷之上。
松还是那棵石缝中生来的松，孤独却似乎少了几分。
鄢绛矣也注意到了电梯门口的池厉。
不是能和鄢青一生长在相同环境之下的人，却那样天然贴合地能接近她，润色她。
江汲贴着玻璃窗，用浮夸的动作和嘴形发问：我能进去吗？
鄢绛矣点点头，江汲立马钻了进来，门关到一半才想起后面还有个送他来的人。
池厉自然是看到鄢绛矣她们的视线了，友好地点了点头，对江汲摆摆手示意她自己进去，自己找了个地方抽烟。
池厉什么烟都抽，便宜的贵的，只是很少抽甜的。
看过池厉抽烟的人都有一种感叹，怎么会忍能把烟抽得那么赏心悦目。
明明只是抽烟而已，他就很松弛，微微垂着眼远看，状似发呆，一口烟能在嘴里含很久，然后轻轻任它随着呼吸飘出来。
口袋里手机一响。
他拿出来，鄢青一问他人在哪。
他单手捏着烟，用另一只手敲着屏幕，手背绷起些青筋：楼梯往下走半层的天台上。
鄢青一没回消息，人倒是很快打开了门钻进天台。
池厉往边上靠了靠，抖落烟灰。
鄢青一不排斥吸二手烟，池厉知道这个，于是自顾自地节奏吞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