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一绺朝天揪的小小姑娘好奇的问:“你是我哥哥嘛?”
另一个床、上的胖娃娃不干了,噘着嘴巴反驳道:“我才是你哥哥!”
谢霁倚在门框上失了脸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蝉鸣蛙噪的夏天,八九岁的小姑娘扒着临安侯府的门框大声哭道:“哥哥,哥哥,我要我哥哥。”
临安侯府的仆妇死死往外拖她道:“那是临安侯府的世子,金尊玉贵,怎么会是你哥哥?!”
侯夫人冷漠的看着他说道:“谢霁,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
谢煦将珠珠劝走哭着说:“我也是你哥哥,我会疼你的,咱们不稀罕他了。”
徒留地上一堆剪碎的香囊破布,那是珠珠为了给他送一个香囊,给阖族的堂兄弟们每人都绣了一个,却只有他的最精致。可还是被临安侯府的大小姐谢妍剪碎了,只闲闲的说了一句:“什么破烂儿都能进临安侯府吗?”
至此,珠珠再也没找过他,直到临安侯府大小姐谢妍及笄礼那年,全族都来祝贺,哪怕是东西两府早已分家另过,侯夫人还是特意请了珠珠来,只不过那又是一场算计。
临安侯府不愿将女儿嫁给当时失势的三皇子,便行了桃代李僵之法算计了珠珠的婚事。宴席上,只有珠珠和三皇子的酒里被下了药。
后来,众人发现时,为时已晚,生米煮成熟饭,珠珠反被侯夫人指责不检点,小小年纪满腹心机去抢堂姐的未婚夫。珠珠脸色煞白的看着他哭着说道:“哥哥我没有,不是我。”
谢妍也不失时机的大病一场,借机退了婚事。
后来朝堂风起云涌,最不得势的皇子反而承了大统,转头却将临安侯唯一的女儿迎为皇后,只将珠珠册封贵妃。
新帝大婚的那天,他作为皇后娘娘唯一的兄长,是去宫中参加了喜宴的。他借机去看了珠珠一眼,珠珠已瘦的皮包骨头,只有身怀六甲的肚子是大大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少女时的灵动,形容枯槁。
他不忍心看她如此,将偷偷带进来的一大叠银票放在她手中,给了她联系他的方式。
珠珠并未去接那些银票,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珠珠,我是你的兄长。”所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以来找我啊。
珠珠停下脚步,苦笑道:“谢霁,你是来示威的吗?我的兄长?我的兄长早被人害死了,你是哪个?”
她说的是谢煦,她的双胞胎哥哥,在淮北的一条河里游泳淹死了。
三个月后,珠珠诞下新帝唯一的儿子,幽居嘉阳宫三年后,郁郁而终。
早在珠珠亡故的前一年,新帝兴师动众的在嘉阳宫栽了满院的梨花,盖因珠珠自嫁给他后露出了唯一的一次浅笑,是因为初春的那一树梨花。
“喂,你哭什么?”小小姑娘穿着红绫袄歪着脑袋打量他好奇的问道,“跟爹爹生的如此像,你一定是我哥哥吧。”小小姑娘掰着手指分析道。
你的哥哥……我配吗?谢霁甩甩头自嘲的叹了一口气,纵然他从没算计过她,出事后袖手旁观的自己已经失去了成为她兄长的资格。
忽然,他手心一暖,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蜷缩在他怀里,喵喵……喵喵的叫。
“给哥哥玩我的花猫,它可乖了。”小小姑娘展颜一笑,让人甜到心里,“玩了花猫就不许哭鼻子了。”
谢霁破涕而笑,抬眸问道:“你刚刚为何哭闹?”
小小姑娘赧然一笑道:“珠珠想快点见到哥哥。”
“那是我的花猫。”还在床、上与开裆裤奋战的胖娃娃急了,“那是我的哥哥,我的。”
两个小家伙无论什么都得争一争,通常情况下是珠珠胜。
他前世没有跟这对龙凤胎相处的经验,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他拿出自己编了许多久的蝈蝈送给他们,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也能令这对龙凤胎寻出细微差别来,从来都觉得对方手里的才是最好的。
看着他们生龙活虎的玩耍打闹,他觉得世间最幸福的事儿莫过于此吧。原来这才是他本应该过的生活。
谢霁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他一定守护好弟弟妹妹,还有父亲母亲,无论代价是什么。
晚宴席间的热闹自不必说,谢钊打量了谢霁一番恍然大悟,长子已经又长了三岁,不是三年前的三岁,是六岁了,到了该启蒙读书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