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攀住房檐,翻身落地顺势坐到雪姻身边,四目相对,他一下便被那双眼睛吸引了。
雪姻天生异瞳,在阳光照耀下,右眼如同幽深的蓝宝石,但平时看来却与常人无异。
光是从孟汀身后照过来的,故而他方才一转头正好看见了那只眼睛,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堵在胸口,不知从何说起。
雪姻浓密纤长的睫羽扑朔几下,忽地收回视线,冷声道:“下去。”
孟汀眉眼一弯,张口便是:“小仙女,那个……”
话音未落,孟汀顿觉浑身一紧,一低头,便见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无数银线缠绕,他正想问,却被银线一扯,从房檐上翻了下去。
“啊——”
这一下,摔得不轻。
孟汀觉得,好像五脏六腑都错位了。
“咳、咳咳!”
后面几天,他不敢上去了,只敢站在阁楼下边时不时招呼两声。
“小仙女,你每天呆在上边不累么?”
“我跟你说啊,小仙女,外面的世界比这山头好玩多了,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啊!”
“就说这灯笼吧,最近就快到花灯节了,每年这时候,我们河清县什么灯笼都会放出来。”
“用来许愿的莲花灯还会铺满整个河面……”
“真的?”
雪姻也会这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偶尔问上一句:“真的吗?”
每当这时,孟汀就讲得更来劲,说起外面的世界,可谓是滔滔不绝,讲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他还在外面劫富济贫,专门找那些贪官污吏,偷他们的私房钱,接济那些穷苦百姓。
江湖上提起他孟汀,都会尊称一声“爷”,他孟小爷还有个特别厉害的师父,十年前跟他在牢里认识的。
雪姻喜欢听他说这些,每次孟汀说到一半开始卖关子不说,她就会微微睁大眼睛问:“真的?是真的么?”
花寒看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有时也会恍然觉得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他冷不丁插了一句:“花灯节又怎么样?咱们还不是有莲族灯会。”
孟汀来了兴致:“什么时候啊?”
雪姻却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花寒见此,匆匆背过身扫后院去了。
“花兄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每次说到出去玩就不说了,怎么感觉他好像很讨厌我啊?”
雪姻笑了笑:“不,他是因为我。我是莲族圣女,因山中结界,所以永远都只能待在这小小山头上,不论是灯会还是别的什么,我都看不见。”
孟汀也是这时候才终于明白,原来小仙女并非是他想的那般自在快活。
之后连着数日,他对雪姻避而不见,每次让他再多讲些外面的事,他便推脱说有事要忙。
花寒对此嗤之以鼻,没好气道:“能有什么事要忙?我看他就是想继续赖在这儿不走,莲族圣地日夜吸收天地精华,最是养人,他那内伤恐怕也早就好了。”
但雪姻却觉得他是真的在忙。
孟汀每日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带了不少东西,有时是一大捆竹子,有时又是各种瓶瓶罐罐。
房门一关,便是整夜烛火摇曳,久久不息。
某天深夜,窗户不断传来细碎声响,惊醒了雪姻。
她走到窗边,不动声色地推开窗户。
窗户缓缓打开,外面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忽然,远处山下隐约传来光亮,一点点升上高空。
那是一盏盏点了烛火的灯笼,一个接一个扶摇直上。
雪姻耳边忽然响起了孟汀的声音:“怎么样?好看吧?”
她低头一看,暖黄橙光照进眼底,孟汀就坐在阁楼下方,房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同山崖下渐渐升起的灯笼一样,悬在半空,正缓缓上升。
孟汀忽然站起身,正好够到窗前,微微仰头,笑着伸出手,轻声道:“走,我带你看个更厉害的。”
雪姻木讷地握住了那只手,跟随孟汀一起穿梭在无数花灯之间,纵身跳下房檐,落往地面瞬间,她听见了绳子飞快摩挲墙面的声音。
脚尖还未触及地面,便觉身体忽地轻了,两人悬在空中,孟汀放开手,迅速环住她的腰身:“抓好了,要起飞咯!”
话音刚落,滋滋火声由下至上,在头顶绽放开来。
孟汀松开了手里的无数细绳,任由上空的无数灯笼缓缓坠入山崖。
漫天花灯漂浮在两人脚下,孟汀单手抱着她,腾出一只手按开了一把伞。
伞面巨大,像是半个灯笼,包裹了两人,打开的一瞬间,从上方坠下无数银铃,在风中碰撞发出细碎铃音。
孟汀手里的巨型灯笼让他们下落的速度变得缓慢,隐匿在无数下坠的灯火中,谁也不会知道,里面竟然还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