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夜叉矮小肿胖,他一脚就甩脱开,没被阻住逃生的脚步。从石窟逃出来的时候,身后的惨叫令人胆寒,他不敢回头,只拼命向前跑。
跑,跑得更远些,跑到这些石像触碰不到的地方去!
但张发平从未觉得这条山路是如此漫长。
他的肺几乎要炸裂,呼吸中都带着血腥气,右肋下一跳一跳的疼,眼前一片黑,双腿沉重,无法抬得再高些,跑得再快些,到最后,他几乎是在走了。
无论如何,即使是爬,他也要爬出这座山!
那些尖叫缠着他,他们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来救他们!为什么独自逃命,不顾身后这些跟随他的弟兄们!
张发平回答不了。
他只知道,不管是找和尚道士还是神婆家仙,他要让那些石像安安静静地待在墙上,老老实实做一块不会动的石头!
不行、不行的话,他在库房里还藏着雷|管,以前开煤窑时没用完的,炸石头很容易的。
他要炸了这个石窟,炸了这座山!然后,他会去五台山向佛祖供香,捐金身,做善事,请戏班子唱足百天大戏。
只要他离开这座山。只要……
【你不太对劲,你需要帮忙吗?】
不远处,叶烟缀在张发平身后,死死地盯着他。
她认得这张脸!
虽然他老了,皮肉松弛了,颓丧了,两侧腮肉像沙皮狗一样脱垂下来,但她记得这张脸,死都不会忘记。
她记得,在那个混乱的夜晚,手电筒光芒晃过,照出这张脸,贪婪残忍。
有血流了满地,在月光下泛着奇怪的黑色。惨白的脸,最后也没闭上的眼。
叶烟痛苦地喘息,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前方张发平似有所觉,转头看过来,目光阴鸷犹疑。见后面没有人,转过头要继续逃跑。
叶烟突然从藏身处扑了出去!
龙惊得声音都劈叉了:【叶烟!】
叶烟将张发平扑摔在地,张发平下意识就要还手,山道狭窄,厮打间,两个人一同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幸好坡缓,很快滚到了底。叶烟到底更年轻些,将张发平制住,按在身下。
她握着一把刀,刀锋抵在张发平喉咙动脉处。刃口锋利,已入肉三分,有血顺着刀口慢慢流下。
张发平不敢再动,只不住说着:“饶命,饶命,有事好商量!”
叶烟问:“你还记得十三年前发生的事吗?”
十三年前?
张发平心中一跳,试探道:“你说的是哪件事?事情太多我记不清了。”
快得几乎看不清,叶烟举刀插进张发平肩膀,旋转一圈,随即又拔出来,血从被搅烂的骨肉间一股股冒了出来。张发平痛得全身一跳,惨叫出声。
“这下你记起了吗?”
张发平痛叫道:“记得,记得!是有个考古队的被杀了——但那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没杀他!你找错人了!我告诉你是谁干的!”
原来是那个考古队长。
考古队他从小见得多了,他们说这里是什么旧石器遗址,年复一年地派人来考察。
他小的时候没钱有时间,天天在外面晃悠。那个年代没有那么多的娱乐,闲的没事时也会去考古现场看热闹。
可那没什么好看的,一群人天天在那儿挖泥巴捡石头,一块骨头就让他们稀罕极了,可他也看不出那骨头有什么好的,他家狗啃过的骨头都比这滑溜。
他半夜趁没人的时候,往考古的大坑里埋了一大把石头。但那帮考古队员也不知怎么地,居然没被骗,石头全扔了,害他白跑山上捡那么多石头了。
渐渐地,县里开起了台球厅录像厅,还有旱冰场游戏厅,武侠小说港岛电影,好玩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的时间被占得满满当当,枯燥无味的考古被抛之脑后,根本想不起来。
后来,他包了小煤窑赚上钱了,就更没空管那些玩泥巴的考古队了。就算考古到他包的山里,他也懒得管。挖挖石头而已,又不值钱。
可谁能想到,他们居然不只是挖石头——考古队发现了一座辽金大墓。有人亲眼看见,他们挖出了陶俑、瓷器、青铜器……好多古董。
古董,那可是古董。
张发平心动了,他包的山里发现的古董,是不是也应该有他一份?
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些年,也知道地下埋的都是国家的。但肉放在他眼前,不让他碰简直是考验定力,他可没有定力这种东西。
张发平找了个机会,请考古队的队长出来搓一顿,他请客,吃完再去大保健,保证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可这个考古队长不知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读书读成呆子了,一点都听不懂人话,任凭他如何明示暗示都不肯接茬,还说什么地下发掘的文物属于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