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纪中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攥紧,借着咳嗽目光移至窗外:“香月只是爱母心切才一时糊涂,相信女官能查清凶手还我母亲清白,也让奶娘安心。”
杜檀昔笑着告辞,经过水榭时见卢文昌从对面经过,一道青色身影慌慌张张而来,撞入他的怀中。
那人抬起头,赫然是香月。两人迅速分开,卢文昌不知说了什么,香月摇了摇头走了。
“卢三郎。”
正准备走时,听有人喊他,卢文昌朝对面看去,见杜檀昔过来了,抬手道:“女官,是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觉得卢纪中和奶娘关系怎么样?”
他思索了一会:“兄长除了和母亲亲,就是和奶娘亲了,加上母亲强势,对他管得严,奶娘舍不得他受苦,总在温书时多晚都侯着,就怕他要喝口热汤。”
“那你觉得卢纪中和香月关系怎么样?”
听到此,卢文昌停顿许久,才迟迟道:“兄长平日对香月多加照顾,应该是把她当妹妹看的吧。”
观其神色,杜檀昔心中了然,他对卢纪中和香月的事是知晓的。
垂眸间,见他身后的草地上似躺了个红色东西,指着道:“那是你掉的吗?”
卢文昌回头,忙蹲身捡起,还不等她看清,那东西被攥进手心,“正是,这是我的心爱之物,多谢女官提醒。”
她不甚在意,快到府门口时,那红色小物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好像是只耳坠子。
一个郎君把耳坠视作心爱之物,难道是娘子所赠之物?
不过这和案件没太大关系,便摇摇头走了。
府外,一道背影立在台阶之下,此刻清晨刚过,太阳升起,刀鞘上的三颗红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
那人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来,却见她直接绕过了他要走。
“等等,”他欲往前的脚步收了回来,望向背影:“你过得还好吗?”
杜檀昔道:“日子总还是这样过,好与不好有什么区别。”
她说完便走,被李言追来拦下,不由微微蹙眉:“请不要打扰我办案。”
“上次是我出言无状,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太子被废与你有无干系?”
果然,他来哪是为了问她过得怎么样,就是想旁敲侧击打听她和天后那日说了什么,杜檀昔面上露出嘲讽:“李言,你的道歉很廉价,又廉价又恶心,让我看不起。”
她没法子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再多看一眼都嫌恶心,挥袖离去。
嘉宁从长安回来时带了几张孟公研制的方子,迫不及待就把藏起来的瓶瓶罐罐给翻出来了,闭门不知在捣鼓什么。小桃怕把郡主给闷坏了,好心打开窗,差点被飘出的味道熏晕过去,侍女全捂着鼻子匆匆逃离。
杜檀昔一靠近就察觉出不对劲,忙退到桥头,也只有孟公能忍受这些气味了,她怕折寿。
她盘算着让侍女请崔侍郎或者夫人过来,崔侍郎不请自来:“崔敏之,你不把宅子烧了是不甘心吗!”
崔侍郎不愧“久经沙场”,面罩戴得严严实实的,嘉宁探头望了一眼,迅速把门关上了,在隔着门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后,各让半步:可以在府里弄这些玩意,但要搬到后门的小屋,那里没住人,让她捣鼓正好。
杜檀昔安下心来,等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进屋。
“到底是哪出错了,明明我是按照上来的,火候都没差。”
嘉宁拿着方子挠头,脸上灰扑扑的,杜檀昔默默倒了杯茶,喝到嘴里瞬间吐了出来,连茶里都染上药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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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有几户百姓屋里亮了,传来窸窸窣窣的洗漱声,卢府守夜的小厮靠着门打盹,被叩环声吵醒。
“谁啊?”
“女官杜檀昔。”
小厮卸下门栓,借着夜色眯眼看去,忙闪开身子:“见过女官,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去通知主君。”
“不必了,你跟在我后头,不许出声。”
小厮不敢不应,紧紧跟在后头。
府里都还未醒,只有几盏石灯发出微光,遥遥望去,树叶掩映的屋中却亮起了灯火。杜檀昔快步走近,随着门发出响声,里面的人下意识回过头和她对个正着。
“卢公,你怎么在这?”杜檀昔故意问道。
卢海道从蒲团起身,面色尴尬到涨红,强笑道:“毕竟是府里二十年的老人了,所以来祭拜祭拜逝者。”
杜檀昔关上门,到香案边拜了拜,闭眼道:“这个时候,香月不来、状元郎不来,您来了,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不、不、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笑着转过身:“我也没说什么,您怎么急成这样。”
卢海道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掩饰道:“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