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按理说姜翾已经死了,可这里也并不是地狱或者天宫,甚至依然是永朝境内。
距离长公主病死的那个黄昏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现在春风温润和煦细柳抽条,是沪州最喜人的季节。
姜翾发现自己没死,而是成了沪州一个小官家的嫡女,父亲身为沪州户部司下部的一个主事是放眼整个永朝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职,哪怕单在沪州都算不得大。
不过姜翾上辈子作为长公主,天家富贵滔天的享受、朝堂上的翻云覆雨暗流涌动她统统都感受过了,如今多活一世做一个地方的小人物平安喜乐安稳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老天并不遂她愿。到在哪家不好,偏偏是沪州的这个姜家!
“你一个下贱货色,没了你那个贱人娘连给我和珠儿提携都不配!这就是你这个贱人的命!”
“你娘也是!”那淬了毒一般的话语避无可避的灌进姜翾的耳朵。
姜翾扶了扶被踹到的胳膊,缓缓抬头看着坐在上方的继母徐丽。
一旁的姜珠调皮的拦着母亲的手臂,看向姜翾时的眼神不可一世的轻慢,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生活的妹妹如此惨状,眼中却是毫不避讳的释放着快乐和恶意。
“天生下贱的东西,谁允许你抬头看的!”
姜翾自来这处已半月有余,每天听到最多的便是这对母女对原身和其生母的谩骂践踏,挨的最多的就是两人一个不顺眼而遭到的殴打。
说是嫡女,姜翾却只能身穿粗布衣服跪在地上头不能抬眼不能转,卑微的捡着摔碎在自己身上碎了一地瓷片的茶盏。
不止如此,这半个月以来姜翾的日子可谓是奇差无比:每晚狗不睡她不睡,每晨鸡鸣前她必起;食不果腹、衣服陈旧,辛辛苦苦伺候这对母女,还要连带着自己过世的生母一起被骂贱婢。
惨到她接受记忆的一瞬间错以为是哪个被主子打坏了脑子的侍女,因为日子太惨天天幻想自己是主子。
同样是姜翾,同样的样貌,却是云泥之别的命运。
一个是有权有势受人尊敬的长公主,一个是生母过世受继母和长姐磋磨的小官嫡女。
天差地别,简直扯淡!
好在今晚一过这悲催的日子就要结束,姜翾便要离开姜家这个虎狼窝了。
大清早姜翾便被一众婆子喊起来梳妆打扮,在清冷的只有蜘蛛网的闺房里,三四个丫鬟婆子不情不愿又小心翼翼的往她身上套着鲜红艳丽的华贵嫁衣,然后形色匆匆地把她塞进了喜轿里了事,像是不敢让她有一丝损伤又好像在躲晦气。
随即一阵车轮滚动,周艳的声音喧闹起来。
马车井然有序的走在街道上,人和马具是穿花戴红,车上红绸随风摇曳。
一问便知是沪州有名的清贵门族景家二郎的接亲轿子。整个队伍敲锣打鼓,前队和队尾的喜婆大手一挥,大把铜板抛下,引得一阵哄抢。
只是如此风光的喜事,唯独不见马上的新郎官。不过也是,景家二郎从小就昏迷在床,至今不醒,自然不会出现。众人都知此事,如此喜庆显赫的成亲队伍也让众人对即将成亲的新娘唏嘘不已。
姜翾听着外面的议论坐在映红如潮的华贵喜轿里,拍了拍身上华贵鲜红的嫁衣喜服。这些个丫头婆子真是一个个奴大欺主,伺候人穿衣服都如此急躁,衣服的袖子都弄皱了。
姜家人还真是急着把她送去讨好景家。
她刚来的那天正是这个小姑娘身有功名、情投意合的未婚夫被同父异母的姐姐姜珠抢走并订下婚约。
而这个小姑娘将要嫁的,是年到二十依然病重昏迷的景家二郎。
这门亲事唯一的好处是这家家主妻子的弟弟在奉京做吏部尚书,掌管官员升迁。姜翾嫁过去以后父亲姜帱可以借着亲家的名声有望再上一层。
一个前途光明、年轻强健的秀才;一个是昏迷多年、醒都醒不了的病残,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原本多年忍辱终于能靠婚事重见光明前程,却在临门一脚时成了别人的嫁衣,还要为了父亲的官位守一辈子活寡。
“你妹妹心善,让你替她去了富贵人家那是看得起你,别不知好歹!给我乖乖的嫁过去!就是死你也给我死在景家!做鬼也只能做景家的鬼!”姜父无情的话语如同一把侵了毒的刀,便是姜翾想起来也是心寒。
也难怪顽强活了十几年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下去,带着一身的伤痛抱着母亲的牌位在祠堂郁郁而死。
绕是一向心狠手硬的姜翾对于这一家人的所作所为也是厌恶至极。
冒犯她长公主的名讳,还苛待子女。若是姜翾还没死,她一定要把这一家人全部抓去诏狱,狠狠挫下一层皮!
可惜长公主姜翾三年前已经薨逝,她现在只是备受欺凌的姜家女儿,姜翾。
她即便心里愤恨也无法反抗,只能被迫坐上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