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那人留心将这莫须有的事听了进去,一急正要开口说话。
“大人…”
可下一刻,那人却更快地截住了他的话语。男人语气淡淡,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好像在与人谈论这桌上的菜色如何如何一般。
“任大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此事?什么事?
这算什么鸟大点的事,都没个准信的事要他怎么去拿主意?
可任云直到底也没敢这么硬气在此人面前叫嚣,他抖一阵放下手中的筷子,略带着些恭敬的瑟缩模样,轻声询问了一句。
“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屋内的小厮不知何时被人赶了出去,男人也早已在桌下端正跪了半天。夜间的地板沁凉,直叫人连大腿根到脚底板都跪麻了,可偏偏也不见上头那人开口回话。
任云直听了一会儿,心头已经不知道埋怨了多少遍那不懂眼的憨货,要不是他,自己还用得着半夜遭这罪?
象牙筷还轻响着,一下一下地敲击在白玉的盘子上,显然是那人还在用菜。跪在地上的男人微微抬高些低着的头,虽然心中空有怨气,但嘴上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催不得啊!
一直到几案上的那炷香快燃尽的时候,那人才徐徐放下筷子,拿起一旁小厮早就备好的巾帕擦擦手,缓缓弯了眉眼,笑道。
“任大人可是昏头了?”
“他顶着那样一个姓出现在你面前,还大摇大摆地进府邸招摇,你现在来问我怎么办?”
任云直不敢起身,又将腰弯的更低了些,这主子的心思又岂是那么好琢磨的?
他卷着衣袖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大汗,片刻后,人才似是如梦初醒般,终于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可只光如此想着就已经让任云直的手直抖,连说话都带着些难以置信的颤音,惊慌非常。
若真是这样,那这小子也太大胆了些!
“这……这事如何可能?”
“简直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些!”
此时的一县之主也被这大胆的言语骇住,忍不住结巴了起来,他扑坐在地又左右张望了几眼,像是在害怕什么。
任云直这般畏畏缩缩的脓包模样被上头端坐在侧的男人瞧了个正着,他忽然扑哧一笑,边抚着自己干净的指节边敛眉作一副天真模样问道。
“任大人在怕什么,当年你交出证据是为民除害,难不成那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底头人赶忙回话,他将手整个攀上男人的鞋子,边说还边直直喘气,像极了一条表忠心的脏狗。
“自是不会,求大人明察。”
男人闻言眼神暗了下来,慢慢托着底下任云直的大脸轻轻拍了几下,复而又淡淡说着。
“罪臣都早已伏诛,他就算是换个皮子回来,也理应论罪诛杀。”
“我等都是天子朝臣,又怎么能轻易放任他逍遥法外,更应该尽职尽责,不是吗?”
听了此话的任大人直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他脑门,这主儿才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如今叫他在自己的地界杀朝廷命官?便是当年,也是敢拿了圣上的谕旨才动手,而今却因为这样荒唐不可信的事平白要人性命!
“那还请大人给我些时日,我定将此事办得漂亮。”任云直没有拒绝,他也不敢拒绝。
自己本就是靠他们才坐到了如今的高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只道自己倒了台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这回任云直却想错了,主人家又能希望一条狗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不过是再去寻一条更合心意的玩物罢了。
待几案上的香终于散尽最后一缕檀味时,夜色又更深了些,桌上的烛火也和着烟雾跳了几番。
忽然,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轻轻的并不太响,但在这四下一片寂静的黑夜中就更显突兀了。
起先,任云直还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蠢货打扰二人,急急大声呵斥了一句。
“不是说过,今天晚上不要派人靠近此处吗?都嫌自己命太长了是吧!”
可谁知,如此一句过后那敲门声不停,反而更大了些,依旧三下接两下的,非常有规律。
跪坐在地上许久的任云直突地站起身,也不管自己腿麻不麻,扶着桌子直要掀开门对人破口大骂。
但下一刻他就被一把飞来的折扇打缩了手,任云直瞬间就不敢动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原地顿住。
终于,主人家在敲门声止的最后一刻放话。“去给她开门。”
任云直不敢怠慢半刻,又屁颠屁颠地跑去给人开门,还不待他看清门外到底是何方圣神,后头人又开口缓道。
“你来了。”
只见门开的一刻,那桌前的男人便更扯大了些笑意,他眉眼微扬着,眼神中藏了几分阴鸷。
“我可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