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土铺成的石子路被风打过,扬起阵阵浊尘。路两旁的百姓像是早就习以为常般,顺手卷过衣袖一裹面,缓步走着。
女子捂住嘴咳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喉间痒痒的难受,她垂头吞咽了好半晌,才勉强适应此地三分。
桓月悠悠匀着气,颇费了番力气地睁开眼,便瞧见周围人直盯着他们二人。
个个眼中皆是一副闻到血肉的饿狼扑食模样,她顿觉自己腹腔几番有心无力。
也是,任谁饿到狠处发现前面有个肉骨头在晃荡,又怎么可能不心动?更别提还是两个肉骨头!
桓月也在心下细琢磨了一番,拿不定一个更好的主意。她一面想管一管江州这事,一面又不知道该从何处突破。
若是他们二人不直接亮明身份,又唯恐百姓难说实情。可若是现下当即道破来意,又怕是会提早暴露,这可真真是瞅死个人了。
宋景玉显然是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缓缓抬头,又遥望了眼小孩跑走的方向,有心想要追一追他。
但无奈人早已匆匆跑远,如今再去寻怕是无异于大海捞针,徒劳无用。
桓月一下就瞧清了他的意思,也跟着四处张望了两下,不由直道一句眼下这情况棘手难办。
忽然,还不待桓月叹气,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就急急赶到二人身侧,像是半点也等不及似的,生怕错过了机会。
他忙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条条拧在一块,就连语气都带着浓厚的谄媚意。
“二位贵人可是在寻刚才那小孩儿?”
这人话语间没有丝毫犹豫,偏是笃定他们会想着寻人一般。
桓月压沉着眉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她向来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女子昂着头,眼却不看人,那烦躁中又带着些许傲气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世家小姐的骄矜范儿。
男人见状,便也大着胆子和二人攀谈了起来。
他自称自己叫麻七,在江州待了已有十几个年头了。别看他虽然不起眼,但敢拍着胸脯和二人保证说,这十里八荒就没有一桩他不清楚的事儿。
桓月瞧他胸前因激动猛拍而掸起的一层细灰,越发觉得不靠谱了起来。便是自己刚刚与宋景玉在一处时,他竟还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左右又是个想白白讨好处的家伙。
可她身旁的宋景玉却似是信极了麻七的话般,男人眸色深深,默了好一刻才将将启唇。
“听这话,麻公子是能替我们寻着他?”
“贵人放话,我麻七怎能不答允,只是…”
男人话说一半又停了,抬眼不动声色地看着人,像是在试探深浅。
宋景玉轻轻嗤笑了声,那面目在阳光下也多了几分少见的恣意自然。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这人先头就在路旁瞅着他们看了半天,又怎会轻易让买卖扑空。
“只是?”
宋景玉步步逼近,自始至终都盯着人看。麻七自觉气势不敌,见他望来便畏畏缩缩着退后,始终与男人保持着两三人远的距离。
“只是多少得给小的些好处才成吧。”
“呵,你怕是只为骗财,其他的根本一概不知吧。”
桓月才不犯傻,她冷着张俏脸斥了一声,咄咄逼人的样子如同护鸡仔的老母鸡。
可麻七偏也不是个能受住冤枉的性子,他一听桓月这话便三两句通通说了出来。
“二位不信大可尽管去寻,顺着这小道直走到底便是那小赖子的家,说不定贵人赶早去还能追回自己的玉佩。”
他说完,嘴角微弯着,似笑非笑的模样让那张略显崎岖的面上更添了几分诡谲。
“你领我们去。”
宋景玉也不再多说,从腰间扯出钱袋往麻七手中一抛,快嘴一句。
麻七一把接过钱袋,掂了掂里头的份量,似是颇为满意般,连面上的皮都一下子舒展开了,笑着回道。
“二位贵人跟我来便是。”
三人顺着小道弯弯曲曲地走了有小半刻钟,终于才算是走到了尽头。
桓月一眼望去,连眼睛都止不住地瞪圆了。那哪里是什么屋舍,就是几块破木板搭建了个顶还顺带围了一圈四面。
别说是住人挡风了,就是人踏进去都嫌它随时会塌。
突然,还不待几人上前扣门,屋内就传出了声声女子的叫唤,听着有气无力的,半点威慑里也透不出。
“谁?”
“是谁在门外!”
桓月也是第一次找人问罪,还不太熟悉流程,所以难免紧张了些。更何况看他家眼下这情形,想来那小崽子也并非是有意为之…
思及此,女子又慎重了些,她在门前细理了一阵发,上下扫视了眼自己的衣着是否得体后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桓月这样悉悉索索的一番动作,直搅得后头的宋景玉无奈摆头,他俯身搭了一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