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
任云直跪定在地,寒气直从青石的地板上窜过他心头,一句话在男人口中上下咀嚼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好歹来。
他勉力挺起腰杆,望了望站在前头的梁安夜,仿佛心中又有了主心骨一般,缓缓平复神色道。
“身为一县之主,此实乃是臣分内之事,又如何能以此来讨得圣上的赏赐呢?”
任云直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自己的头更低垂了几分,他脱口而出的话极其漂亮,活像是个为国为民而殚精竭虑的好官。
元帝闻言,面上的笑容愈发淡了些,他眯起狭长的眸,说话间也颇有些为任云直着想的意思。
“卿家这是说哪里的话,做得好当然要论功行赏,可倘若你们一个个阳奉阴违,那自然也是…”
“该留的留,该杀的杀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落到了末尾处却带上了十成的肃杀意味,叫人不得不俯首帖耳,恭敬非常。
眼见自己的话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任云直也只好硬吞下满腔的苦涩难言,一步退到了末尾处。
好端端的,元帝怎么会突然来此,而且一来就是要上手查自己府邸,怕是此事没那么简单。
任云直的眼没落定,直往梁安夜那处飘去,他巴望着男人能给自己出个主意,哪怕是先保一保命也好。
可梁安夜显然是没有想要搭理人的意思,他除去开头扫过那不耐烦的一眼过后,就再也没有向人投过视线。
一时间,四下都噤若寒蝉,没人敢轻易开口说话,元帝这模棱两可的意思摆在眼前,谁也不愿当这出头鸟。
一直到天抹黑,小厮在一旁燃起了蜡烛的时候,后院那头才传来了信。
等常膳踮着步子从内院走出来时,桓月也小心地昂头瞄了一眼,但到底是圣上身边的人,连喜怒也不形于色,只是脚步看上去是比去时更重了些。
桓月没忍住,还是拿手戳了戳宋景玉的腰身,悄摸着问了一嘴。
“他这是查到了吗?”
宋景玉轻轻掀起眼皮一摆,也没了之前不愿搭理人的意思,便顺着女子的话答了出来。
“看他这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们任大人怕是又能多活些时候了。”
“那你还不出手?别到时候等人跑了才知道急!”
桓月显然是见男人这云淡风轻的样子不顺眼,忙上赶着替他操心起了眼前事。
“急什么,离了水的鱼也不过扑腾几番,多活一刻罢了。反正迟早就是要亡的命,让阿月看看热闹,不好吗?”
宋景玉微微撑起身子,像是觉得这是什么极其好玩的事情一样,看向任云直的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恶。
那边,元帝接过常膳口中传来的话后,颜面依旧温笑着不变,仿佛生来就端着帝王家的威严一般。
他抬脚走到任云直面前,一步一下都带着阵阵威压渗出,搅得任云直半天都不敢抬头直视龙颜,只一个劲儿地搓着袖中的双手想对策。
终于,元帝不再等,他右手抚上人背,不轻不重的在任云直肩上拍了一把,声音听不出喜怒地淡淡说道。
“任卿,不如你先来同朕解释解释。”
“朝廷每年给县令的俸禄也不过百两,那你这府内无端多出的一箱真金白银是从何处而来?又打算作何呢?”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今任云直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自己已然是那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活猪,上下不得,左右难挨。
他脑中也想不得其他,只能屈膝跪坐在地上,一片心头大寒的失魂落魄样。
元帝见状,眼中凝聚的寒意更盛了些,他负手踱步向前,紧接着又是一句质问。
“不过是让答句话,怎么任卿还推三阻四,百般难挨。”
“究竟是你不知道如何说,还是说这钱财的来处和去处,说不得!”
元帝的话烈烈响在任府内回荡,这下便是其余看热闹的官员也不做声了,个个紧挨着,生怕圣上的怒火会牵连到自己。
连一旁静默了许久的梁安夜都偏了眼,他瞅了瞅任云直那不中用的废物模样,直在心中暗暗窝火。
那废物死便死了也不打紧,只是万一要再拖着他们梁府下水可就真的留不得了。
思及此,梁安夜不多言,就悄悄从一旁使了个眼色给身边人,很快,就有人急急忙忙上前给任云直递了句话。
“大人,您还是快跟圣上说清楚吧。”
“再不说,只怕是自己会被人给冤枉死了。”
小厮从人群后冲出,直直就趴在任云直身旁出声,他一身粗布麻衣,头紧贴着地,根本也瞧不见他的鼻子眼睛。
元帝听完这话一扬眉,倒是摆一副极其不解的模样,疑惑道。
“哦?”
那小厮一听这话,眼见有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