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远,从一墙之隔的院外传来,紧接着垂花门旁舒展的枝条又被人给粗暴地拍打开来,席间的一干闲人见此动静都齐齐抬眼望去。
来人一袭墨青色的大麾笼着全身,如同要一头扎进无边的夜色中去般,他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挽在袖中,端端正正地向着座上的元帝行了一礼,缓缓道。
“臣梁远书救驾来迟,还望圣上恕罪。”
说罢,男人就俯身垂头又屈膝在地,行动话语间端方不失礼,一套为人臣的流程下来,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但若细听他的语气里,却依旧是不急不缓,根本没有半分迟来的亏欠之意。
“原来是远书啊。”
“快请人起来吧,怎么又跪上了?”
元帝忽变了一番颜面,语气中也带着些许的闲散自然,仿佛他刚才的盛怒不过是众人的一番错觉罢了。
一旁的常膳本还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做打算,突然得了元帝的话,他也是脑袋一阵抖颤就想明白了里面的意思,忙搭着袖子便走下去扶着梁远书起身。
“梁大人这是作何呀。”
“谁不知道您身子骨不好,轻易跪不得。怎么身边人也不机灵着些,若是带个体贴的丫鬟陪着也好啊。”
梁远书边顺着常膳的力道直起身,边一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麾淡笑着回应道。
“多谢常公公。”
“有圣上的爱戴已是梁府的福气,我等又岂敢再不懂规矩逾矩呢?”
男人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不谄媚又显得极为恳切,引得周遭的众官员个个都昂起头来,纷纷想见识见识这盛京的掌权者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即使是不敢妄想自己能和他攀上关系,便说是能从他身上学到个零星半点,也算是为自己今后的仕途之路添砖加瓦了。
可一旁的桓月却没什么心思在意这个,她抬手捂了一把宋景玉的项间,瞬间血就涌满了她的整个指缝,女子眸中狠狠一颤,手颤颤巍巍的,好似不受自己控制般,一下一下不敢太用力也不敢不用劲。
桓月面色是肉眼可见的慌了,此刻她才觉自己手中这活人的脖子也如同那摊贩案板上嫩生生的水豆腐一样,自己稍稍一使劲儿就可以让眼前这男人血溅当场。
“怎么办!”
“宋景玉,你怎么办!”
女子的音调一声比一声高,声音还带着弱弱的哭腔,像是真的怕极了男人会死一般。
此刻,宋景玉是真的很想伸手抚一抚桓月眉头间的愁绪,可他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鲜血又作罢。
还是不要了,自己很脏。
“别怕,阿月。”
“他没有伤到实处,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
宋景玉的嘴角扯起,淡笑着,他的语气却依旧云淡风轻,好像刚出生的稚子,在学着笨拙又细致地安抚着人。
而后男人又似是生怕桓月不信一般,顺着女子的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间,道道刀痕清晰可触,温热黏腻的血腥味瞬间扑打在二人面上,又隐在伤处暗暗作痛。
“阿月你看,我真的不疼的。”
桓月闻言,心下突起一阵无名火,她实在是有些气宋景玉的太过逞强,抬手轻按了一把伤处。顿时,男人的眉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虽然很快就面色如常,但还是被女子敏锐地察觉到了。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
瞧见自己的谎言被轻易戳穿,宋景玉却也不生气,他痴痴地笑了一阵后又轻眨着眼,缓道。“只有一点点的。”
谁料,女子却突然甩开手,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了别处,宋景玉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玩闹过了头,忙不迭拉着人转身,颇有些可怜兮兮地说道。
“阿月怜我。”
“我疼的,真的可疼了。”
说着,他又越发黏上了人,生生将刚刚才稍止住一点的血迹又撕扯开来,顷刻间衣领处又殷红一大片。
桓月终究是不忍心,转头急急地拉停了男人的动作,她拍了拍宋景玉的脊背,又离他远了几步,冷声道。
“好了,莫要再动了!”
可宋景玉却偏像是要与人作对般,狠着手勒人近前,将自己的头搁置在桓月脑袋上,又趁她不设防之下完完全全地拥人个满怀,力道之大,叫人根本难以挣脱。
“那阿月快理理我吧,不然我真的会生生疼死的。”
怀中的女子死死咬了一阵舌尖,双臂险些被勒紧到麻木,她听完宋景玉这话,不由得又在心中暗暗唾弃了他几声。
你这哪里是个没有力气的样子,分明就是活蹦乱跳的很!
“阿月,阿月,阿月…”
男人的声音还在一下下地顺着耳蜗传入,又轻又淡的,勾着人魂又吊着人心,好似是桓月不回话他就能一直喊到天荒地老般。
最终,许是桓月也被男人这番无耻的做派给打败了,又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