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退反进,指尖捏起了云吟术的法诀。
岩枪这一次没有被躲开。
只是仿佛碰上了更坚硬的物体,从枪头开始一寸寸崩碎。
对方似乎也不打算再任由她烦扰自己,抬手的瞬间就制住了她所有动作。
覆盖在喉间的木甲被轻而易举地捏碎,临渊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的目光平静地从对方身后悄无声息凝结的水箭上掠过,眼眸微眯,第一次去打量来人的样貌。
她的近视确实非常严重,没有眼镜的话,就连近在咫尺的人也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轮廓和五官。
但是……
尽管看不清,她想。
尽管看不清。
但是,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血肉中忽然翻滚起剧烈的痛楚,金色的枝芽扭曲着,似乎想要缩回去,却只能将伤口更加撕裂开,然后将涌出的粘稠鲜血吸收得一干二净。深埋于血管肌肉甚至于骨髓间的无形丝线察觉到了多余的心绪,开始寸寸收紧,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割裂成无数碎末。
临渊艰难地掰开捏着法诀的手,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和缺氧的难受,只是近乎茫然地呢喃:“……老师?”
……
临渊倏然站起,茫然四顾。
然后又慢慢坐了下来。
老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那只是因为她过于靠近死亡而产生的幻想或是错觉而已吧?
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就算真的是转世,那个人也已经不是老师了。
龙尊是持明中最靠近龙祖传承的,力量和记忆都非普通持明可以比拟。
除却关于龙祖的往事、过往龙尊的记忆也会化为碎片散落于每代龙尊的梦境之中。
但是,那毕竟是已经结束的事情了。
持明族中的每个老师都是这么叮嘱新生的持明的。
已经是结束的事情了。
即使她还没有忘记,即使她仍旧是那时的她。
但是,就连她也只在这一次蜕生后才敢重拾“临渊”这个名字,不是吗?
她食不知味地嚼着桌上的饭菜,也没去管因为辣度和不知何种心情而不断滑落的眼泪。
窗户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临渊眨了眨眼,转头看过去。
她和窗户缝里一叠从上到下堆着的脑袋对了个正着。
“她……她怎么还在哭啊?”最上面的那个脑袋说,“是菜不合口味吗?”
这句话一出,那叠脑袋似乎同时抖了抖。
“应该不是吧?她不是在吃了么?”一个有着火红色发丝的脑袋犹豫地回答。
“在吃也不一定合口味……哎呦,我又不是说你做的饭难吃!”
“不过,吃饱了就可以吧?”
……
临渊放下筷子,迟疑着要不要过去,毕竟他们似乎聊得很欢快的样子。
在外面的吵嚷告一段落后,她才站了起来,向窗边走去:“请问——”
似乎有一阵风吹过。
只是眨眼之间,外面就只剩下一个从窗台最低处慢慢站直的身影。
有着墨绿短发的少年退后一步,方便她将窗户打开,那双金瞳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垂了下去。
临渊反应过来,连忙用衣袖擦了擦脸,闷声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无妨。”少年轻声回答。
临渊愣了一下:“金鹏?”
少年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室友啊——”没想到是认识的人,临渊激动起来,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却见少年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然后,又退了一步。
以她刚刚在窗缝里看到的景象来看,金鹏也不像是不能和人接触的样子啊?
临渊侧着头,有些郁闷:“你躲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不远处的院墙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倒了,发出一连串砰砰咚咚的声响。
而金鹏看过来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让临渊也开始反思起来:“我应该、没有吃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