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氏的大宅坐落在轵邑城西边。或许是受之前的风波影响,门前车马稀少,大门紧闭。
小夭为了避免麻烦,便化了容貌,装扮成普通民女,去找防风邶。
防风氏的家仆谨慎地打量着她,随后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家仆出来回复,二公子出门已经一月有余,并不在轵邑城。
小夭心中有些气愤。他明明还会来中原,却再也没了消息,果然是在躲着她。
相柳,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世人皆知九头妖强大无比,他想去的地方,便是天涯海角也能去,无人能追上他的踪迹。但有个地方,一定能找到他。
小夭给玱玹留了个口信,径直回了清水镇。
多年不见,镇上也有了些变化。
她如今不再是小六,以真容走在大街上,也没有人认得。
清晨,街上飘来早点铺的腾腾热气,传来热闹的叫卖声。有的行人步履匆匆,有的行人提着刚买的酒,在街角与人闲聊。
小夭在街上闲逛着,脚步将她带去了回春堂。
她离开清水镇时,串子和桑甜儿刚成婚不久,如今,两人已步入中年。小夭扮作求医的女子,看着他们熟练地诊脉抓药,忙忙碌碌。
老木还如那时一样,在药田里侍弄草药,只是身躯有些佝偻。
时间的流逝之外,好像一切依旧,只少了小六和十七。
而神农军营又破败了一些,士兵也比之前更少了。
小夭带着草药,自称是回春堂的医师。士兵很快去通报了,出来回复,“军师大人说不见。”
这闭门羹在她的意料之中,若相柳那么容易改变,他就不是相柳了。
她放下草药,称隔日再来。
可一连几日,相柳都不见小夭。
她心中郁闷,默默喝着酒。
相柳,你不想来见,我就逼你来。
小夭走到悬崖边,迎着风,跳进了海里。
海水冰冷刺骨,可她的头脑却越发清醒。水灌进了口鼻,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过,小夭闭上眼,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仿佛下一刻就要如泡沫般破裂。
你到底来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混沌之中,好像有了些光。
小夭意识模糊,恍然间,有人将她抱在怀里,小心地拍着背。
她呛住了,咳出了几口水,无力地抬起头。
眼前是相柳。他衣衫湿透,白发一缕缕搭在肩上,手臂还保持着刚才抱她的姿势。
小夭用手支着地面,强撑着坐起。
这里是海边。天已经黑了,圆月从海上升起来。她此刻发髻凌乱,全身湿透,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
相柳的一双妖瞳盯着她,面露凶相,“你不要命了?!”
寒气入体,小夭感觉自己虚弱得快要倒下了,没有力气再听,伸手拉住他,“我...我好冷。”
相柳无奈地看了看她,用灵力烘干了她的衣服和头发,又在旁边升起一堆火。最后,坐下来,将她抱进怀里。
很久没有离他这样近了,小夭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在山中。
相柳坐在桌前,独自喝着酒。
之前玟小六被玱玹抓住,伤了手时,相柳也带她来过这里。不同的是,那时的两人还可以你来我往地斗嘴,如今却各怀心事,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小夭扶着床头坐起来,问他,“你为什么不见我?”
相柳放下酒瓶,眼却看着别处。“你我是敌人,不该相见。”
“敌人?!”小夭冷笑道,“那你为什么变成防风邶来接近我?”
“我本来也是防风邶。”
小夭听他这话,十分不解。
“我从奴隶场逃出来后,在海上遇到了大涡流,是义父救了我。我那时害怕,竟然刺伤了他。义父不计前嫌,反而传授我疗伤功法。慢慢的,我自己修炼,也有了些修为。后来,我在极北之地遇到了防风邶。他那时快死了,但放心不下家中病重的母亲,便将一身骨血灵力给了我,让我替他照顾。但四年之后,母亲就病逝了。这个身份方便我行走中原,就这样,三百多年了。”
竟是这样,难怪怎么查,也查不出防风邶身份的破绽。
“赤水氏和涂山氏向我求亲的事,你知不知道?”
相柳点了点头。
小夭看着他,生怕错过他任何一点表情,“你怎么想?”
相柳的脸上依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
“涂山璟和赤水丰隆都是值得托付的人,你选谁,都能保你一世安宁。”
小夭一时心急,连语气也加重了几分,“那你呢?!”
“我是将死之人,只知今昔,不知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