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忘不了当初,那种被人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无法逃脱又无法反抗的那种耻辱感与罪恶感。
想到这里,鬼兰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阁楼的最高层。
他静静地转头望向身后的楼梯,沉思着,迟迟不愿迈步踏进那房间里。
往日总嫌楼梯太长,爬上来需要花费不少力气,但现在,他只希望那楼梯能更长,更长,最好永远不要到达这最高层之上。
与此同时,楼外的月光却依旧澄澈如洗,仿佛一切都染不得它半分尘埃似的,静静地,用心地照亮着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
另一边的扶翠苑里,丹若正于自己房中研读着《万馥阁曲集》。
因为请教过不少前辈,这次翻开曲集的丹若,已经不再是那么的疑惑不解了。
她拿出自己的琵琶,对照着曲集上的琴谱,认真仔细地弹奏了起来。
半晌之后,丹若正弹得兴头上,窗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优美动人的箫声。
那箫声听上去像是从屋顶而来,悠扬,婉转,清丽又隽永,带着点点忧愁,轻柔地飘入丹若的耳中。
这种熟悉的感觉,一听便是那笛箫首席乐师,青竹。
丹若停下了手上的弹奏,侧耳细听片刻,心中却慢慢觉得有些古怪。
这古怪的其一,是为何要深夜在这屋顶演奏;其二,为何演奏的并不是《万馥阁曲集》中的乐曲,却更像是即兴而作,乐由心生;其三,青竹此刻的演奏,并不同于白日里教习花童时那般自信与平稳,其中那点点忧愁,也并不同于当时那种刻意为之,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真实表达。
如果说青竹白日里的箫声只是美,那此时的箫声,便是有了情。
想不到如此傲慢无礼,嚣张跋扈的青竹,竟也有这等多愁善感的一面?
丹若不禁一声轻笑,然后关上了《万馥阁曲集》,伴着青竹的箫声,也开始即兴演奏起来。
随着她的琵琶声的呼应,那小心翼翼,畏畏缩缩的箫声也似乎忽然有了胆量一般,将心中那压抑了许久的愁绪尽情地宣泄而出。
一时间,箫声,琵琶声,一唱一和,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极美的月下夜曲。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层薄薄的乌云渐渐于天空中蔓延开来,那澄澈的月光也随之暗淡了几分。
绵绵细雨纷扬而下,好像是不舍得打断这动人的夜曲一般,安静至极,悄声无息。
或许是细雨将手中之箫打湿了,又或许是看不见那明月了,青竹的演奏忽地从十分投入变得有些分神,箫声中尽是难以遮掩的烦躁与不安。
如此明显的变化,丹若自然是察觉到了。
于是,她便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慢慢地走到窗边,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一阵微风吹过,丝丝细雨便透过窗飘落在了丹若的面颊。
原来是下雨了啊。
丹若又是一笑,轻轻擦干面颊,拿上两把油纸伞后,便推开门出去了。
她寻着箫声走到乐师住所的另一面,然后顺着一架爬木梯,小心地踏了上去。
丹若于屋顶上放眼望去,便见青竹正双手持箫,仰望着那被乌云笼罩,只留下一点细碎光影的月亮,不停地吹奏着一些散乱的曲调。
“远闻前辈箫声而来,心中甚有感触。只是不知,这万馥阁的乐师,是否皆有于屋顶上演奏的喜好呢?”
丹若一只手为自己撑着伞,一只手拿着另一把伞,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青竹的方向缓缓前去。
青竹听见身后的人声后,先是一惊,然后立即停止了演奏,并转过身来查看。
等看清是丹若以后,便立即摆出一副十分鄙夷与不屑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你一个出身民间,刚刚踏进万馥阁的新乐师,不过是同媚世鬼兰那小子有些交情罢了,就凭这样,便有胆子来看我欧阳青竹的笑话了?”
丹若听罢,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将那把伞递到了青竹的面前。
“前辈多虑了。丹若方才沉浸于前辈的演奏,禁不住同前辈一起奏了起来。而后又察觉到前辈箫声异常,这才发现是下雨了,不过是想为前辈送把伞而已。”
青竹伸手接过伞,眼中的敌意与防备忽然就淡了一分。
“前辈堂堂万馥阁笛箫首席,于明月细雨下演奏乐曲,如此高雅逸致之事,何来笑话一说?倘若前辈的箫声都能比作笑话,那丹若的琴音,岂不就是连笑话都算不上的谬言了?”
丹若静静地看向青竹,眼中一片平静与淡然。
“呵,原来方才同我合奏的人是你。”
青竹轻声一笑,稳稳地迎上丹若的目光。
“白日里我是怎么对你的,你最清楚不过了。不忙着怎么为自己报仇雪耻,却反而来这里听我奏箫,给我送伞来了?敢问,这到底是居心何在呢?”
青竹的话语虽然依旧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