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大典当日,蔺可心早早就被叫起来梳妆。
她里里外外被套上了六层衣服,最外是一件绣有九只金凤的紫色曳地长衫,颈处用朱砂画了一朵红莲,高高挽出的发髻上佩戴了一只凤凰金冠。
欣赏了片刻自己的新装束后,门外传来了禾卿客的声音。
“妹妹,你收拾好了吗?吉时要到了,我们得快些赶过去。”
“来了来了。”
蔺可心拉开房门,禾卿客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出来,左手还呈敲门姿势,悬在半空。
他今日难得将头发全部束好,用青鸾钗冠固定,再配上鸾鸟刺绣紫袍,整个人的气质与平时慵懒随性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禾卿客放下手,浅笑道:“走吧。”
两人坐着各自的车驾,一前一后赶往祥龙宫大殿。
等他们抵达时,殿外已经站满了无数官员和各个皇亲国戚。
禾卿客率先下车,走到前面的车驾外,朝蔺可心伸手,“接下来的路程需要走过去了,宫人今日不得靠近,服饰繁琐,行走不便,我扶你过去。”
蔺可心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了看远处,果然距离还有些远,而且还需要上几层看不见顶的台阶。
她将手轻轻放到禾卿客掌心,牵着裙子踏下马车。
禾卿客微笑道:“拉紧我,我们代表着母亲,千万不能在众人眼前失态。”
蔺可心点头,她朝上方看去,似乎是因为他们来的时间稍稍晚了一些,此时每层台阶两侧的人都已经有序地站好了。
两人只能顶着周围探究的目光,从台阶最下方走到最顶上的祭坛处。
路上,蔺可心问:“我之前就想问,为何你用的是青鸾,而我用的是凤凰?”
禾卿客闻言,垂头看了看两人的衣服,笑道:“在莲国国君的子嗣中,除少君主外,嫡长女最为尊贵。因此参加各类仪式时,少君主与嫡长女都可使用凤凰作配,唯独不同的是,少君主着玄色,嫡长女同其他子嗣一样着紫色。”
“那禾卿云和你穿的是一样的?”
“本该是一样的,但他今日有些事要处理,不在貔麟城。”
两人背脊挺直,双手交握,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层台阶。
经过台阶下的平地时,蔺可心突然感觉背脊处似被针扎了一般刺痛,随即一阵寒意侵袭全身。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此人的目光中似蕴藏了灵法,才会让自己在被锁定时,感受到实质的痛感。
蔺可心尽力无视那道尖锐的视线,与禾卿客并肩走到祭坛边。
祭坛上只有他们两人,禾诏与禾舒窈还没出来,主持仪式的礼官也还没到,禾诏的其他子嗣都站在一层台阶之下,也就是蔺可心被眼针刺痛的地方。
蔺可心与禾卿客一同站到祭坛侧面,蔺可心想,自己从前只参加过各个仙宗的大典,还不知道凡间的典礼是什么模样,于是她藏在禾卿客身后朝下看。
这一看不得了,全是国君子嗣的队伍里,有三个看起来无比眼熟的人。
蔺可心下意识缩回脑袋,楚臣!他们怎么也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蔺可心都不敢再偏头往下看,她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有道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路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如果禾卿客与她身上的衣服是红色,那方才的举动和婚礼有什么区别?
终于,在蔺可心的懊悔中,仪式开始了,这让蔺可心的注意力暂时得到了转移。
禾诏牵着禾舒窈从正殿内走出,两人身着玄色龙纹衣,头戴盘龙冠。禾舒窈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朱色龙纹衣的男人。
这是蔺可心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苍山神医的新长相,上次全城婚宴上,她只来得及晃眼一瞥,这次细细看来,果真和巨峰村古墓壁画上的脸一模一样。
她又看了看笑容灿烂的禾舒窈,不晓得娘知不知道,在她身旁的人,就是曾经住在隔壁的苍山神医。
突然,蔺可心发现苍山神医正在看自己,她转头迎上苍山神医的目光,对方却只是朝她颔首一笑,像是不认得自己一般。
主持仪式的礼官走上前,他先朝天上一拜,随后将一株白莲放入祭坛中央的水池,莲花入水,花蕊处燃出一簇火焰,接着火焰将整朵莲花点燃,带火的花瓣腾空而起。
礼官神色大变,正当他想大喊不祥时,花瓣又坠回水中,火焰在水面上四散开来,最终熄灭。
礼官舒了口气,朝祭坛下喊道:“祭祀完成。”
仪式的下一步,新老国君站到水池前,禾诏在众人注视下,将属于国主的莲花形玉玺交给禾舒窈。
前面进行着传接仪式,后面的蔺可心却将目光移到了苍山神医身上。
刚才花瓣带火飞到空中时,禾诏与礼官的表情都变了,而她却看见苍山神医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