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子瑜给了昭爔自由出入王宫的权限,又将太傅程枫请来教她识字读书,并由林震州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来教她弓马刀剑和排兵布阵。
老将军名叫卢则,是司子瑜的父王惠怀王在位期间的曜阳军主帅,也是林震州的老师,后来因年纪大了,便将主帅之位传给了林震州。
卢则长得比林震州还凶,性格又古板传统,他听说自己要教一个小丫头片子打仗,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第一次见面就把昭爔吓得直往林震州身后躲。他想让昭爔知难而退,便在教习的过程中故意刻薄为难于她。
他让她骑还没被驯服的马,让她拉成年男人都拉不开的硬弓,让她用十几斤重的刀剑,让她字还没认全就去背兵法典籍。他等着昭爔崩溃,等她哭着去找司子瑜,这样他就可以说是昭爔吃不了苦,好让她赶紧滚蛋。
但是出乎卢则的意料,昭爔对于他的刁难一声不吭。她一次次从马上摔落,又一次次爬上去用绳子套它的脖颈直到把它驯服;她整日里在手腕上悬挂大石并抛举重物,手被磨破一次又一次,浸满鲜血的弓弦被拉断一根又一根,终于她用硬弓也能百步穿杨,十几斤的刀剑也能被舞得虎虎生威;她没日没夜地读书练字,当她将兵法倒背如流,程太傅在司子瑜面前惊叹她的才能时,燃灯将她榻前那一方墙壁都熏黑了。
两年后,卢则在切磋中首次败于十二岁的昭爔,之后再也没能赢过她不说,且落败的时间还越来越短了。他对昭爔这个学生的心情开始复杂起来,一方面觉得战场实在不是一个女娃娃应该去的地方,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昭爔的天赋也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诚然她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但以往的学生中也不是没有过这么努力的,但他们的成绩却和昭爔远远没法比。这世间多得是努力也做不到的事,但在昭爔这里,只要是她想做的,最终就一定能做到,无论那事在别人看来有多么不现实。
昭爔把剑从卢则的肩膀上收回,恭敬地鞠了一躬:“老师,承让。”
卢则从地上起身,拍拍衣摆沾上的土,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女孩子发育得早,又因为长身体的期间吃得好,十二岁的昭爔比起十岁时,身量拔高了一大截,身体肌肉线条流畅,看起来挺拔而飒爽。额前碎发被混了些尘土的汗水粘在脸上,稚气未脱,像个小花猫,唯有一双晶亮的眸子英气逼人。
“这两年来,你应该知道老夫是在处处为难你,可你能吃得苦中苦,这很好。你能这么快地成长起来,作为你的老师,老夫也确实感到很欣慰。”他观察了一下昭爔的表情,见她听了这话不骄不躁,心里暗暗点头,“老夫问你,你为何拼了命地努力想上战场?”
听说她父亲也是当兵的,莫不是为了替父完成什么心愿?她出身不好,曾受贵族子女欺压,也可能是为了金钱名利想要出人头地,加官进爵?
昭爔站得笔直,庄重又认真地回答道:“为国为民。”
卢则挑眉,她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可他看得出昭爔没有说谎,便问道:“何为国?”
“百姓所在即为国。”
“何为民?”
“民乃天下苍生。”
风吹动繁茂的树叶,将树影移开,阳光毫无阻拦地落在昭爔身上,将她照耀得熠熠生辉。
卢则心头震撼,为自己最初的想法感到羞愧。什么金钱名利,什么加官进爵,若她真是为自己,便根本不必委屈去吃那些苦头,难道做三军主帅的义女还愁那些身外之物吗?她的努力,她的血汗,哪里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她心里装着的,从来都是天下!
卢则神色郑重起来:“昭爔,你可以出师了,明日记得去面见大王和程太傅。下次林震州出征,你随他一起吧。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是天下大势瞬息万变,战场经验越早累积越好,老夫期待你能挑起曜阳军大梁的那一天。”
能得到这位素来严厉的老师的认可,昭爔百感交集,立刻端端正正地向卢则行了出师礼:“学生谢过老师,此生定不忘教诲。”
卢则扶起昭爔,拍拍她的肩膀:“要谢,就谢两年来不分昼夜勤学苦练的你自己吧。”他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道:“昭爔啊,切莫忘了本心。”
昭爔深深鞠了一躬:“学生谨记。”
次日,等朝会结束后昭爔去见了司子瑜和程太傅。程太傅很是喜欢昭爔这个聪颖又省心的学生,没少在司子瑜面前夸她,此刻听闻卢则同意让昭爔出师,程太傅乐得脸上褶子都凑在一起,长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大王,老臣说什么来着,卢老头子终究会承认这孩子的,您白担心了吧!老臣早说了,她这么懂事乖巧人见人爱,哼,不像您,当初您身为太子的时候,上将军林震州做太子伴读,您身子不好还老跟着他往宫外跑,可没少让老臣操心……”
司子瑜有点脸红,轻咳了一声。程太傅就一副“知道了,在臣子面前给你点儿面子对吧”的模样撇了撇嘴,干脆转头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