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阳境内,巫阙山。
胶城的昭爔先锋军扰乱了司伯嵩的判断,使其误以为赫月主力军会跟随先锋军前行,并未料想到裴翀早已囤兵离芷山很近的安将城,并模仿昭爔急行军,率十万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了芷山的守军。
而江蓠也已渡过丹水,两军将在巫阙山会面开战。
此时只看谁会先行到达巫阙,先到的一方将会占据地利!
“巫阙山系本来属于赫月国,想必大家对这一带会比较熟悉。这边有条山谷可以穿越南方山脉,地势相对开阔,右侧是一条河,适合埋锅造饭,临时补给。如果我们动作快,可以在山前这一带驻扎,把山谷作为后勤通道。”裴翀在地图上规划着行动路线。
“江蓠,来的偏偏是他。”云燕忍不住嘀咕一声,“我真不喜欢和江蓠作战……”
“为什么?”
“你是一直和昭将军交手所以没和他打过。”云燕叹了口气,“他很难对付的。在曜阳所有的武将里,他是作战风格最像昭将军的一个。”
裴翀了然,故意气他:“也就是说,你赢不过江蓠,所以不喜欢和他打吧?”
云燕咬牙切齿:“放屁!再说,你也未必赢得过。”
裴翀重重地哼了一声:“除了昭爔,我还没输给过任何人。”
云燕:“……”为什么你好像还很骄傲的样子啊?!而且,什么叫“输给过”,说得好像你曾赢过似的!
斗嘴归斗嘴,云燕还是尽职尽责地走在前军里带路。进入山谷之前有一片很适合伏击的树林,裴翀派人再三探查无误,才敢慎而又慎地令大军兵分三路,且每路都分批通过此地,于前方树林出口汇合。
“这么适合伏击的地点都安全通过了,看来我们果然比江蓠行动要快。”一位将军长长呼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不由有些松弛。
云燕抬头看了看发暗的天空:“天色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快速通过山谷前往驻扎地?虽然夜间行军有点危险,但是错过了先到的时机就不好了。”
裴翀点点头:“只剩后军押运粮草的几万人没到,传令,留下一部分人马接应,前军中军先行。”
行至山谷口,天色已晚,大军燃起火把,云燕刚要踏入山谷,裴翀却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了?”
“云燕,你知道候鸟这种动物吗?”
“啊?”云燕不明所以,“不就是根据冬夏往返于南北的鸟类吗?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现在在巫阙之南,这个季节,正是候鸟群聚之时。我只是在想……我们这么多人到达了山谷,但你可听到了鸟儿受惊的叫声?”
云燕心里一紧。
裴翀沉吟片刻:“擂鼓!”
巨大的皮面战鼓被擂得嗵嗵震耳,传至山谷更是激起阵阵回声。可是越是如此,越显得山谷安静异常。即使今年曜阳干旱,候鸟的数量或许会少一些,但是它们的习性却难以改变。安静到这个程度,或许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有人在我们到来的不久之前进入了这片山谷,并且现在还未离去。”
“有埋伏?可是明明这么安静……”想到这寂静背后还不知潜藏着多少人,云燕冷汗都下来了,“那刚才的战鼓声,岂不是暴露了我们……还有这些火把!”
裴翀下了马,脑海里回忆起昭爔与他讲过的战法。他先命人去寻押运粮草的后军,让他们卸下粮草,先将空车赶过来,然后将火把绑在空车上;又命中军步兵弃戈携剑,摸黑从山谷两侧攀山而上。黑夜之中只看得到火光,有没有埋伏,试探便知!
“驾!”
清脆的马鞭一甩,几百匹拉着绑了火把的空车的马儿排队向山谷内走去。初时一切如常,然而头马行至中途,便有一声锋锐的鸣箭响彻山谷,顿时从山谷两侧的高地射出黑压压的羽箭,伴随滚石和木桩,劈头盖脸地朝马车砸去。马儿嘶鸣挣扎,伏击却很快停止了。
“现在!快!”裴翀狠狠地敲响战鼓,先前登山的赫月军蜂拥而上,顿时两侧高地起了厮杀之声。
“云燕,你说得对……江蓠真的很难对付。”裴翀竟感到有一丝后怕。
他准确预判了我的行军路线,舍弃最佳伏击地点,使自己放松警惕,以为曜阳大军未至;山谷伏击,竟能如此不动声色,以致此地仿若无人之境,根本察觉不到伏兵所在;甚至他在发觉谷内只有马鸣声而无人叫声之时就及时停止了伏击,尽可能多地保存手上的作战资源。
若不是昭爔知道我的路线多天险,特意在临行前与我讲了伏击之术,我恐怕真的会……
“还好他终究不是昭爔啊。”昭爔的伏击是顺应环境的,她绝不会刻意弄出一个看似安静无人的环境让人放松警惕,她只会化身成这片环境里的草木鱼鸟,融于天地万物之中,让人根本就不可能生出警惕之心。
山谷前方响起马蹄之声,并有点点火光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