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一封战报从乡沂送至胶城。
张忠良在亲征军到来之前成功夺下乡沂,并找了一个与昭爔身形相似之人穿起她的上将军甲胄,将司伯嵩诱入陷阱之中。接着,赫月军兵分三路,两路从乡沂、长漳二城内蜂拥而出,给亲征军来了个两面夹击,并成功合围其前军,切断与中军的联络。第三路包抄至中军尾部,在前两路把前军围剿得奄奄一息之时迅速进攻。三路军队以步兵为主,骑兵辅之,呈“品”字型将亲征军切割成三部,分而击之。
张忠良一度以为司伯嵩会死在这里了。但是战事持续数天之后,亲征军的后军却和另一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约莫三四十万的曜阳军接了头。援军既至,很快就把司伯嵩从战场中心抢走。对方人数太多,张忠良被迫鸣金,退入城池驻守,打了几场守城战。
好在之后又过了几日,听闻都城告急,半数曜阳军又撤离了乡沂,往昊明方向回援。司伯嵩也明白了昭爔根本不在这里,当场气得吐了血,昏迷不醒。他还未曾立储,吓得曜阳军自乱了阵脚,被张忠良抓住了良机,趁乱将曜阳军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对方实在没有心思再打下去,连夜护着司伯嵩逃了。
至此乡沂之战结束,张忠良大胜,己方阵亡六万余,斩敌十八万,俘十万。
昭爔卷起战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想了想,她当夜便收拾了包裹,向正在煎药的乔尚辞行:“吴攸就拜托给乔太医了,有事我们随时联络。”
她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包饴糖交给他:“你似乎喜欢吃这个,我见你盘子空了,给你买了些。”在乔尚惊喜的眼神中,她又掏出两个钱袋:“还有,这是压胜钱,给你和吴攸的。祝你们新岁大吉,健康平安。”
“上将军……你也太好了吧!”乔尚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也是,一定要平安。大王跟我说,此次我可以随军,待吴攸痊愈,我就同你一起前行。”
昭爔笑着拍了拍他头上戴的毛茸茸的皮帽:“那就有劳乔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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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晖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从胶城赶往乡沂,竟只用了不到两日光景。乡沂与长漳二城周围方圆数十里,还残存着不久前留下的战争痕迹。她于腊月三十正午时分入营,正赶上营里披红挂彩,军士们兴高采烈地从军需处往回走,手里拿着一些捆扎好的腊肠肉干。
她好奇地前往军需处,见到仓内不知何时竟多了几百车物资,军士们排成长队,军需令正在热火朝天地指挥着伙头兵给大家分发着肉食,普通军士每人两根腊肠,半斤羊肉,每伍还有一只熏鸡,军官按照军衔再逐级多分些。这对于平时在军中只有在打胜仗后才能吃到些肉羹的军士们来说,实在是非常奢侈了,故而有些人在队伍里就被肉香馋得哈喇子直流。
“哪来的这么多肉啊?”昭爔掀起油布,往车里看了看,也差点被香一个跟头,吃了好久干饼的肠胃顿时叽里咕噜地抗议起来。
“你怎么回事?!排队去啊没看见大伙儿都在排队吗——”军需令挥舞着木勺回头给了昭爔一杵子,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吓得差点把舌头咬断,“吓!上、上将军!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昭爔吞了吞口水,“这是你买的年货?”
“哪、哪能呢,咱们随、随军带的军饷哪够。这些是今早大王派人送来的……”军需令擦了擦冷汗,见昭爔没有怪罪他刚才那一下,颤巍巍地放下心来,“赫月背靠草原,禽畜多,大王体恤您和裴将军出征在外,将士们过年没法跟家人团聚,就特意送了年货来。您的那份已经送到中军大帐了!还有两坛子好酒呢!”
昭爔十分感动:“大王派来的人在何处?我需得给大王回书谢恩。”
“他们已经进城歇息了,并让我如果见到您就转告您:不用回书了,大王都明白。”
闻听此言,她心弦颤了一颤。曾几何时,她与司子瑜也是如此,彼此信任的纽带坚不可摧,根本无需多言。昭爔遥遥向西躬身致谢,想到岳双乾在朝堂上都忍不住偷吃,那今晚更是一定会大快朵颐了吧。
接着她去了张忠良那里,守帐的军士说他在整理乡沂之战结束后的军情,昭爔便没有打扰,只让军士待他忙完转告一声,让他晚些时候去找她。
空气开始凉了下来,想来晚上会下雪。昭爔坐在点将台边缘,从怀里摸出装了酒的牛皮水袋,边小口喝着,边看大家在桃木片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神荼、郁垒像挂在营帐的两侧,有那不怕冷的军士裸着膀子,在黄昏之际咚咚地敲响了战鼓,以求驱除疫疠之鬼。
“这年节贺岁的仪式,两国倒是并无什么差别啊。”昭爔又灌了一口酒。这酒是她刚从自己帐中那酒坛里倒的,是地道的赫月酒,辛辣酣畅,回味悠长,确是佳酿。
不远处有几名军士相互推搡着上前,有些敬畏又有些期待地邀请昭爔用桃木弓进行除灾仪式。昭爔欣然应允,从火盆中点燃的羽箭被桃木做的满弓射向天空,军士们拍手叫好,欢呼着簇拥在一起准备守岁。昭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