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千钧一发之间,昭爔猛地扑过去撞倒了卢则。她真的慌了,用力挣扎着想摆脱身上的绳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故意顺着我,把我绑起来,并不是为了将我献给司伯嵩,而是……怕我阻止他自尽!
她目光一瞥,卢则的剑就在旁边,立刻将身体向剑刃压过去,想借力割断绳索。卢则却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了剑。
“老师!别!”昭爔目眦欲裂,朝旁边吓傻了的军士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拦住!”
那军士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却被卢则躲过,反手一剑将他杀了。
“啊……”昭爔发出了一个颤抖的音节,声音染上了哭腔,“老师!我求您别这样,我错了,我不去送死,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卢则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裴翀!裴翀——”
昭爔声嘶力竭地朝军队大吼着裴翀的名字:“裴翀你快来,帮帮我……救救老师!”
裴翀应声而出,带着几个人飞奔过来。看到他有动作,司伯嵩也坐不住了,一挥手,身边的人也冲了出去。
昭爔好不容易找到了身体重心,狼狈地爬起来再次向卢则撞过去,卢则只得先腾出手来抓住她。但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像一只猛兽一般,卢则已经老了,很快就被昭爔耗掉了体力,脚下一软,带得两人一起跪倒在地。
“老师,老师我求求您别这样,别,我求求您了老师……”昭爔从嗓子里呜咽着哀求,眼中渐渐生出绝望,“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爹娘去世时我还太小,先王和太傅生病我无能为力,父亲和姐姐也被司伯嵩给……但是至少,至少您还在呢!老师……我真的求求您别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
这哪像个将军在战场上该说的话啊,竟把个人情谊放在敌我立场之上,倒显得私心重了些。卢则轻叹了一声:“你出师之时答应过老夫,不会忘了本心。现在你告诉老夫,你的本心是什么?”
昭爔的记忆回到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自己那时少年意气风发,心里充满鸿鹄壮志,恨不能立刻用手中利刃收复天下。可是,可是啊……那时的心情早就被珍视之人的鲜血与死亡冲刷得模糊不堪。明明她是天下最强的大将军,她一生不知为多少人守住了至亲至爱,唯独自己身边所爱之人却接连离世!为何守住身边的人比守住这个天下还要艰难啊!
“为国为民,为国为民!那我呢?!”昭爔再也忍受不住,语气里竟带了前所未有的委屈和质问,“那我呢,老师?为何我就要不断地失去?为何连您也要离开我?!”
她哭得痛苦而破碎,身子抖得像筛糠。卢则心疼地抱紧她。阿爔,你不明白,其实老夫的未来才是死局。不同意出战,是死;同意出战但不杀你,是死;就算杀了你,大王也会提防我为此生怨,还是死……
但能在死前见你一面……已经很好了。
赶来的曜阳军士在半路就拉开了弓。卢则笑了笑:“还以为至少老夫能选择自我了断……看来还是不行。”
没等昭爔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卢则用力扳住她的肩膀使两人交换了方向,用自己的身体为昭爔挡住了数支本该射中她的羽箭!
裴翀一惊,当机立断改变了方向,朝着那几个曜阳军士奔去,与之厮杀在一处。
“老师——!”
昭爔的嗓子破了音,她惊恐至极,跪直了身体让卢则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要……您别吓我啊老师,您……您能听见我说话吗,老师!”
卢则吃力地睁开眼睛。他们可是下了死手,羽箭几乎将他射穿了。他努力想咽下口中不断上涌的血沫,却还是一股又一股地呕了出来。他已经疼得快说不出话,可是昭爔的哭声更是让他痛彻心扉。
她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天之骄子,是在九万里高空展翅盘旋的鹏鸟,他何时看到过她这般无能为力的模样!
虽说是时也命也……但是阿爔,你总要接受我们这些老家伙会先你一步离去。
不过,如若死后能在天有灵,先王定然已经化为了托起你羽翼的长风,太傅则化为了可以让你栖息依托的松柏,那么老夫也要化为让你能腾空而起的高山!
卢则因苍老而浑浊的眼流下了两行泪。他抬起手臂,轻轻地拍着昭爔的后背,就像拍着那个许多年前因为噩梦而惊醒的小女孩。他在她耳边温柔低语,声音像是呓语般渐渐低了下去:“阿爔……闭上、闭上眼睛……不要怕,不要怕……”
就踏着老夫这把老骨头前行吧!你要飞去那高远的长空!
裴翀解决掉那几个曜阳军士,连忙朝昭爔跑过来,切断了她身上的绳索。可是她紧闭着眼睛,仍然挺直着身体一动不动,任凭裴翀焦急地呼唤也没有回应,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感知不到。
她只觉得这漫长的寒冬还未过去,否则她怎会浑身冰冷,僵硬不堪。只有从卢则口中不断流到她肩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