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通透的玉盏,被韩陌玉笋一般脆白的手指攥着。
就像攥着她纤细的脖子……
重了,头晕窒息。
轻了,倒觉得痒痒。
桌上人喝酒无甚礼节,仰脖一灌就是。可他偏与旁人不同,不仅不摘面纱,还抬起一只袖子遮掩。
饭桌上,很少有人会聚精会神盯着一个人看,这样不礼貌。可她心虚,心有贪念,拿饮茶的假动作掩饰自己直勾勾的欲#望,想看他引酒入喉。
一瞥之下,她发现了不对。
韩陌压根就没喝!
他耳边划过一道浅浅的水线,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一杯酒,泼了!她难以置信,快准狠,如不是她眼尖且一直盯着,恐怕也发现不了!
小侍卫拿狐裘大衣掩住水痕,旁边无人注意到这点。
他为何不喝酒,莫非是察觉了?
花惊初右眼皮又开始跳,心里乱糟糟的。此时已不再是脖子被攥在他手中,而是心脏……“噗通噗通”耳边发出激烈的跳动声。
韩陌放下袖子,白玉杯轻轻置于桌面:“好酒。”
他一出声,她才缓过神来。花惊初惊觉腿上一湿,低头看,原来是手中的茶盏倾斜,在她发呆的时候洒了一身。
“呀,袅袅!”
楚玥看到立刻从怀中掏帕子给她擦:“袅袅,你怎么喝水还漏嘴啊?”
花惊初压低声音:“他给泼了。”
楚玥一愣:“什么泼了。”
花惊初:“那杯酒。”
“嗨,我当是什么大事。”楚玥狡黠笑了一下,附耳嘟囔:“袅袅,别忘了咱们石桌下还有两杯呢,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锦尘了。”
宋锦尘正好将目光投来。
楚玥用手掌做了个“×”的姿势。三人在猎艳这件事上已是惯犯,彼此一个信号就能传递消息。宋连城点点头,示意她明了。
酒桌上觥筹交错,宋明已然喝高。几个侍女过来搀扶,他摆了摆手道:“莫管,莫管。本王还能、能再嗝……再喝一壶!”
宋锦尘赶紧摆手:“带国王下去醒酒。”
侍女压低头颅:“是!”
国王下了场,几位重臣也陆陆续续告辞。
桌上的人肉眼可见的变少,到最后只剩下了四人——西殇世子,风月城太子,韩陌和宋锦尘,四个。
“咳咳!”
宋锦尘一只手举起酒杯:“从今以后,咱们便是朋友。今日不醉不归!”另一只手偷偷接过石桌底下楚玥用脚托的白玉杯,端上桌放在了韩陌面前。
她:“请韩少爷再代太子喝一杯。”
西殇世子嬉笑着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米,轻哼道:“身为皇储,还要找人替酒。那风月城主之位,是不是也要别人替你当啊?”
“我确实不能饮酒。”
韩凤鸣一脸坦诚,语气轻柔的解释:“我韩氏族人皆体……”
“无需多言。”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韩陌那双雾蓝色的双眸透着一股冷意:“这酒不必再喝了。”玉笋般脆长的手捏住盛满酒的白玉杯。
只听“咔嚓”一声,杯盏被一下捏碎。
宋锦尘:……
楚玥:……
西殇世子挑眉,觉得有趣。
“啊!”花惊初捂住胸口的位置,惊讶的看见血混杂着酒水弄湿他洁白的衣袖,顺着手指缝隙“滴滴答答”掉在桌面上就像红梅。
她不明白,一杯酒罢了,何须如此?
他为何偏与旁人不同?
“公子!”小侍卫大惊,掏出帕子去擦。一边擦一边忍不住带了哭腔。少爷受伤是他失职,他愧对大人的嘱托,心痛道:“这都流血了……”
韩陌目光冰冷的扫视了一下西殇世子,收敛眸光,轻声道:“太子,走吧。这鸿门宴,你已赴过。”
“兄长……”韩凤鸣垂眸看了他的伤口,心里一阵酸楚。觉得都是自己太怂、竟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才导致这个结果。
“也好,是该走了。”
——
石桌中央的那一盘生切鱼,白而凸的眼珠被人扣下来像珍珠一样陈列在玉盘上。花惊初此时的脸色,就跟它一样白且煞人。
寒风卷着一片梅花瓣落在她泼了茶水的青蓝色裙裤上,又冷又湿。不知是心里发寒,还是身上发寒,她打个寒颤。
花惊初:“那酒,他没喝。”
不甘心吗?
还是说,松了口气。
鹤唳亭的人已走光。
满桌残羹冷炙,一片狼藉。几个侍女在收拾杂物,久居宫内生活她们早已学会察言观色,主子说话的时候一律装聋作哑。亭内,只有瓷盘叠在一起的“咔嚓”声和忙碌的脚步声。
“没喝就没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