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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一声推开门。
花惊初解开松石绿大氅随手搁在了木凳子上,蔓春回府后就不知去哪了。也好,她想一个人静静。
她的房间装饰简单,屏风后面一张木桌、一个木椅,书籍上罗列各家典籍。一张围了轻纱帷幔的梨花木床。
花惊初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水入喉凉得牙颤,她又搁下来。心里嘲讽道,谁家表小姐受宠一口热茶都喝不上的。
“鼠鼠?”
她一愣,扭头朝银笼子看去,却见里面空荡荡的,笼子门大敞,哪还有什么小东西。心里惊觉不妙,往常她一回来,那小东西就“吱吱”叫唤跟几百辈子没吃过坚果的饿死鬼一样,怎么今日如此安静?
“鼠鼠,你去哪了。”
她今天鹤唳亭赴宴撒在裙子上的水,已经冻硬了。本就不怎么御寒的短款胡服像是硬木板一样亘在身上。但顾不上换衣服,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她的鼠鼠呢。
大冬天的瞎乱跑被野猫吃了怎么办!
书橱缝隙里、木桌下、木椅旁……
全都没有,就剩床底下没找了。花惊初顾不得体面,跪在地上撅屁股就往床下爬,心里既害怕又担心。
她跪在地上,掀开床边的帷帐。
“真丢人。”
身后却传来三个冷冰冰的字眼。
是个少女音。
少女音继续道:“堂堂将军府的小姐,竟然做出如此不堪的姿势。若是别旁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府内女眷都如你一样不堪!”
花惊初赶紧爬出来,一紧张脑袋磕到木板上疼得直“嘶”气。
她放下窗边帷帐的帘子,看见一条蓬松的长尾巴一下蹿了过去,毛绒绒的触感擦过她的手背,立刻心里气得牙痒痒:“花鼠鼠,你完了。”
撂下这句话,花惊初捂着脑袋站了起来。
床下黑暗的某处,小东西惊恐的鼓起了嘴巴“吱”的一声尖叫,心道:大魔王生气了!鼠鼠逃跑计划2.0失败。
而且大魔王还发现了它藏坚果的地方,糟糕……
房门被踹开,冷风呼呼地朝里灌。
踹门的女孩一身青色绣荷叶的锦服。头上两个发髻像荷花一样左右盛开,脸上的笑放肆,手中的骨链长鞭“啪”往地上一抽。
花惊初心道,这是不顺气找她来发泄来了。
拍拍衣服上粘的灰,她轻声回应:“陈宝珠,有事说事别阴阳怪气的。你一天天的不嫌累,我还嫌烦呢。”
将军府有两位小姐。
一位,是寄养来的表小姐花惊初。
一位,是将军府原配崔蚌所生之女,陈宝珠。
取自“蚌内有宝珠”的好兆头。
骨鞭“啪”的一声又抽了一鞭子,陈宝珠嗤之以鼻。心道,这姓花的真是不见黄河不掉泪、不撞南墙不死心,还说她阴阳怪气?
从袖袋里抽出一把白纸,一下丢到花惊初脸上。陈宝珠的气势更甚了,证据确凿,她看这货还如何狡辩!
陈宝珠大怒:“看看,你这画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花惊初不解歪头:“啊?”
陈宝珠:“淫#秽脏乱,丢人现眼!”
那沓白纸一下抽到花惊初脸上,火辣辣的疼。像天女散花一样洋洋洒洒从空中落下。犹如一场鹅毛大雪,而她站在雪中。
不是白纸,上面涂了人像。
有的是一男一女穿着衣服在月下对饮,有的是他们脱了衣服在床上合#欢。一张张,铺了满地。
陈宝珠语气有点得意:“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就这?”花惊初弯腰捡起地上一张,她倒没有心慌的感觉。随便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画道:“莫非我们陈家大小姐陈宝珠,也对这些……”
她故意加重了语气:“感兴趣?”
陈宝珠脸上又红又紫,心里暗骂这贱人竟倒打一耙。一脚踩在离她最近的那张画上,使劲碾了几下。画上男女立刻被踩成碎纸:“这东西是我从你房里搜出来的!”
花惊初:“不问自取,视为偷。”
“什么偷,我这……”
陈宝珠又急又气,鞭子别到腰上,随手从地上呼噜两把抓了几张纸,狠狠道:“好哇,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那我去找父亲总行了吧!”
陈宝珠她爹,是朱紫国赫赫有名的骠骑大将军——陈海。也是花惊初的大伯父。为人苛刻,不近人情,一向自诩清流。
花惊初一听她这样说,心里倒有些怕了。
“宝珠,你等等……”
花惊初心里有点忐忑,但她们毕竟也从小一起长大——陈宝珠就不是孤注一掷的性子。她这人,往好了说是思虑周全。往坏了说就是畏首畏尾,怯懦。没有十分把握,就算把板上钉钉的事儿交给她,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