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陈宝珠踹了一脚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门。
她力气不小,这一脚用了全力。木门承受不住,“吱嘎”一声裂了道缝儿。陈宝珠得意笑笑,迈大步离开,撂下句狠话。
“花袅袅,你拿什么跟我比。”
彻底没了门扉的遮挡,冷风呼呼灌入房内。吹得地上的白纸画像到处乱飞,就如同葬礼上被抛入空中的方孔圆形纸钱。白惨惨,阴冷凄凉。
“……”花惊初沉默,弯腰将一张张画纸捡起来。
摞在一起用砚台压在桌上。心里又憋屈又气恼,突然心里某处位置空了,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
一道黑影从床底下“咻”的蹿出。
蓬松的长尾巴,拖在后面!
它瑟瑟发抖,心道:大魔王又发疯了!
每次她发疯,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大笑。简直丧心病狂,简直……呜呜呜,鼠鼠害怕。
身后突然一阵寒气。它还没来得及找新的藏匿点,就被一下揪住尾巴倒拎起来。大魔王的眼睛冒光,笑得阴惴惴:“花鼠鼠,你要去哪儿啊?”
它:……
鼠鼠今日要嗝屁啦!
——
身上这件短袖胡服洒了茶水,又在地上跪着蹭了灰尘,必须换下。
从柜子里掏出一件浅粉色襦裙,还有一件长款白羊毛袄衫。她里面穿的薄,外面就要套的厚,这样才保暖。坐在铜镜前简单擦洗了脸颊,不知今晚会发生什么,保守起见,她散掉发髻,简单扎了个三股辫马尾。
除了腰上挂着的一枚蓝田玉佩,没戴任何饰物。
“吱吱!”
屏风旁挂着的银笼子里,小东西已经乖乖站在木棍上了。
花惊初笑眯眯,添了一点水、放了点榛子在食槽,亲昵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花鼠鼠,乖一点哦。”
“吱!”它噎住。
(大魔王怎会如此好心)
花惊初:“不乖,拿你去喂鱼。”
“吱!”它噎的更厉害了。
(果然是大魔王,呜呜呜……)
府上的木工过来修了门,几个丫鬟送了热茶和糕点。花惊初吃饱喝足,最后整理了一下打算赴约。披上斗篷,整个脑袋蒙住。
冬天,万物凋零。院子里的树挂了厚厚的冰条,假山和石径上的积雪还在。
“?”蔓春端着一碗红枣银耳汤,正在廊下走。她忽见后门处有一道黑影晃过。停住脚,心道:这么晚,谁啊。在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从将军府出来,门口停着一辆青紫色轿子。四个男仆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正恭敬等候。
花惊初紧了紧白羊毛绒外衫,心道:这些人让宋锦尘调教的越发听话了,不知里面有几个是锦尘的爱宠。
掀开轿帘坐进去,轿子立即被抬起“吱嘎吱嘎”动起来。她对今晚要发生的事情感到又期待又忐忑,一双杏眼雾蒙蒙带着水汽,脸颊绯红如同含苞待放的桃花。
她心里问了自己。
若他揭下面纱之后姿容普通,她该如何?
韩陌、韩陌……
将军府外的雪地上留下杂乱的脚印,伴随“吱吱嘎嘎”的声音,青紫色的轿子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视线内。
“表小姐?”
蔓春此时,才从墙后露出狭长的蛇眼。她眼中满是困惑,难以置信:鬼鬼祟祟从后门离开的竟然是表小姐!
“这么晚出门?”蔓春皱眉,嘀咕了两声。不过转念一想,露出了个放松的笑。这红枣银耳汤表小姐是喝不上了。
端起碗,咕咚咕咚几口灌完一抹嘴。
她笑嘻嘻心道:这不是觊觎主子的东西,这是不浪费。
——
轿子在一处石洞前停下。
花惊初掀开轿帘,弯腰低头,从青紫的轿子里慢步走出。打量了下石洞,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有风的呼啸声。旁边有一条水沟,沟里的水被冻成了乳白色。
花惊初抿嘴笑了下。一般人若是见到这个石洞,还真不敢进去。倒让她们三个讨巧儿,寻到了个秘密之所。
自从宋锦尘八岁那年出了事故,她们聚在一起形成了小团体。并且在宋锦尘及笄后,开始了“猎艳”活动。
花惊初和楚玥,一个负责物色人选,一个负责下药。
当然,她们有几个规矩不可犯——
1,年不满十五者,不可。
2,有妻室者,不可。
3,有婚约者,不可。
除了这三类人,其余的一旦被盯上,她们便会使尽各种手段将人掳来。
就像今夜,“韩陌”便是猎物。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已然到了亥时,可楚玥却还没来。这让花惊初有点不安,心道:莫非有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