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之打开黄花梨衣柜,这是她早丧母亲的陪嫁物品。
赵岚之的母亲出身名门,衣柜不仅外面雕工精湛,里面也巧夺天工,做了一个暗格,打开是全套为赵岚之量身定做的军服。将军
一直遗憾赵岚之不是男儿身,不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但还是从小将赵岚之以男子的方式养大,并不是将军刻意为之,只是身在这塞外
军营里,赵岚之又没有母亲,将军一介武夫不知如何养育一个大家闺秀的女儿。赵岚之不能从军,但自小的愿望就是跟父亲一样成为
一代名将,她觉得十分威风,央求父亲为她定制了一套军装,过过干瘾。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她换上这套柳叶甲护胄,戴上红缨盔
帽,脚踏军靴,赵岚之本身就算个子高,平常走路也与男子无异,一时还真瞅不出来个雌雄,只觉得十分飒爽。
赵岚之穿着军服,从侧门溜到了前堂议事厅。她趁两班士兵轮换之际,混到了内厅看守的位置。赵岚之往厅内看去,条案中间摆着
一道黄灿灿,明晃晃的圣旨。高堂之上左边坐着自己的父亲,镇国大将军赵明雄。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手握西北重兵二十万余,受
万民敬仰,令匈奴惧怕,其气势不怒自威。军师范有仁站在将军身旁,大将军下方的左将军狄克文,右将军张朝,副将李启平,守城
都尉王顷等人依次而坐,众人皆是大将军的心腹。而右边为首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赵岚之不认识的文官。他身着绯色暗纹织金朝服,
正在低头喝茶,看不清脸长什么样。他露出来的脖颈白皙,端茶的手指骨节分明,与一众在塞外风吹日晒的糙汉将领们形成鲜明的对
比。想必就是那钦差大人了,赵岚之在军营里从没见过这般清秀干净的男人,不禁一时失神。
大将军说道:“我们边疆苦寒之地,不似那江南富庶,只有粗茶浊酒敬上,还望裴大人海涵。”
裴澈把茶杯往桌子上轻轻一放,抬起头说道:“无碍,裴某不在意衣食,反倒是将军苦守边疆多年,尽忠报国,真是辛苦了。”
他的声音不缓不慢,就算大将军嗓音浑厚有力也好像并没有压迫到他一丝一毫,他的气度渊停岳峙,令人不得不高看一眼。
赵岚之这才看清他的面容,长得十分俊美,狭长的眼眸深邃沉静,高而挺的鼻梁,略显薄情的嘴唇弯着好看的弧度。赵岚之第一
次觉得倾国倾城这个形容词也能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她深吐一口气,逼自己把注意力转回来,因为这个陌生而散发着清冷气质的男人
令她有一点紧张。
这里是将军府,这是我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放心,放心,赵岚之不停在心里给自己鼓气。
右将军站起来向裴澈行了一个礼,说道:“裴大人,我们西北驻军的军饷已经押后两个月未发了,我们粗人说话不会绕弯,军人
要粮,马儿要草,再拖军心就涣散了,请问这军饷什么时候能下来?”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裴澈身上,裴澈依旧神色自若,仿佛早就知道赵家军的人会追问这些,只说:“ 太子刚刚薨逝,圣上还沉浸
在丧子之痛中,况且三军粮草是大数目,车马也慢,还望将军们再耐心等待些时日。”
“这………” 赵家军众将士们见裴澈把这么大的事情拿出来做挡箭牌,一时也无话可说,毕竟现在的确还在国丧之中。一边暗想裴澈在暗潮汹涌的朝堂之中晋升如此之快,果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众人陷入胶着之际,赵岚之掐准这个时机不错,一个健步向前,行了一个军礼,喊道;“ 报!今日清涧城开市,东市人员激增,
原来维持秩序士兵不够了,末将请求增援!” 因为钦差大人的来到,城里能主事的人都汇聚在这议事厅了,所以有军官进来求见是顺
理成章的,赵岚之赌对了。
大将军看到堂下之人竟是赵岚之,差点儿要起身怒骂自己这个成天鸡飞狗跳的女儿,但被军师范有仁按下肩膀,由于裴澈在场,
不能当场揭开赵岚之的小把戏,重则冒充将领也是大罪,轻则让人看了笑话,扫了将军府的颜面。赵明雄此刻只怪自己从小太娇纵这
个女儿。赵家军上下也是看着赵岚之长大的,众人不敢发言,只好面面相觑。
裴澈看将军脸色不对,又见赵家军一众小动作颇多,早已看出了端倪。他只不说话,但刚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
军师范有仁干咳一声,大将军不能翻脸,只说了一句:“准了,你去吧。”
赵岚之压下窃喜的笑,利落地答了一句:“末将遵命!”快步踏出厅外,牵过自己早就备好的骏马,快马加鞭飞踏出去,怕晚了一秒就被人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