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悄无声息地赶来,装点枯树的黄叶一夜之间失了力气,散落堆积在树根。
京州天方美术馆上午十点才开馆,九点一刻,前来参观的美术爱好者和媒体已经将大门堵的水泄不通了。
因为听说国画艺术大师袁天敬老先生最新的画作《天潭》于昨日被收入天方美术馆进行展览,门口的记者端庄地举着话筒报道美术馆前的盛景,并介绍了袁老先生的背景,十分期待瞻望他的新作。
“盼姐,一切准备就绪。”
许盼扬起下巴,看了眼墙上挂得不偏不倚的《天潭》,将墨镜架到鼻梁上,轻轻牵动莹润的粉唇:“开馆。”
大门随即开启,门外的人在一瞬间鱼贯而入,保安将人们拦在安全距离之外,各大媒体的记者纷纷将话筒伸向中间的许盼。
“许小姐,请问您如何鉴赏袁天敬大师的新作《天潭》?”
许盼今天穿了一套粉紫色西装,齐肩的栗色短发懒懒地垂在两肩,巴掌大的小脸被墨镜遮去了一半,红唇勾起端庄的弧度。
随着许盼的声音,镜头从她身上转移至身后展览墙上的画作。
袁天敬擅长水墨画,《天潭》也是一副水墨作品,所谓“天潭”,就是枯山荒野,周围土地皲裂,寸草不生,没有生气,不远处却有一泉清冽的潭水,不过一口井大小,那就是“天潭”。
“袁老的作品向来是我的心头好,他的创作意境是我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高度,每次要鉴赏他的画作,我都怕我解读得太过狭隘,限制了格局。”
她面对镜头,声音清隽:“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收藏家,至于鉴赏,就留给那些名人诗者去做吧。”
躲过了记者采访,许盼退让一步,“大家都是来欣赏袁老的新作的,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展馆内还有许多其他大师的作品,大家自行观赏。”
随后领着身后的工作人员后退一步,保安也随之退散,游客的记者开始在展厅内分散开,多数人围到了《天潭》跟前,各自谈论着什么。
美术馆外的大道上,一辆古思特停在了路边。
副驾驶的车窗未降下来,窗外的光景是一片暗色,美术馆里外聚集了许多人,独有门下那抹粉紫色的倩影更吸睛。
“梁总,您来这里做什么?”驾驶座上,助理方奕问。
身侧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形容俊逸,颌面清晰流畅,一身商务西装,身上还有些舟车劳顿的霜雪湿气,眼底还显出疲色。
梁随没有回头,眼下倦色渐重,目光直直地盯着美术馆的方向,“没事,走吧。”
视线收回,方奕松开刹车,车子流入主道。
上午的展会来了很多人,还是有不少媒体记者拉着许盼采访,实在推脱不掉,她也只能妥协作罢。
“没事的许小姐,我们只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扎着马尾辫的小记者柔声细语。
许盼扶了下鼻梁上的墨镜,点了点头,“开始吧。”
小记者看上去年纪不大,还有几分腼腆,放不太开。
“许小姐,这次展会主要是为了展示袁天敬老先生的新画作,为何袁老没有参加我们这次展会?您有邀请过他吗?”
许盼姿态大气优雅,谈吐清晰:“袁老年纪大了,出行不方便,而且考虑到今天展会现场会有很多人,为了避免冲撞到老人家,之前也和他沟通过了,这次就不需要动身参加展会,之后会安排上门采访。”
小记者一直盯着许盼瞧,眼里有几分明媚的赏心悦目,“好的许小姐,天方美术馆开放至今不过半年,馆内就收藏了不少名家作品,这次还能直接收藏袁老的新作,请问您是如何做到的?”
周围人潮涌动,不少目光向这边投来。
“是花了些功夫,细节就不多聊了。”
和记者打了会儿太极,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终于摆脱了记者。
展会要开一整天,许盼没耐心守在这里,工作交给展会的负责人,下午便被袁天敬叫到了家里去。
袁天敬已经有八十岁,身体还算硬朗。其实许盼邀请过他,只是他说不喜爱出现在公众眼前,撒了个娇就拒绝了。
“盼丫头,你快来,这小子长进了。”
许盼进门和做饭阿姨打了声招呼,走过去,放下包,爷孙俩正坐在地毯上下象棋。
袁峥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露齿笑道:“爷爷,跟您下了这么多年象棋了,再不长进,我怎么好意思说是您孙子。”
趁着他说话的功夫,许盼已坐到两人身边。
“您叫我也没用呀爷爷,我又不会下象棋。”
闻言,袁天敬枯老的手指捏着棋子,抬头“切”了一声:“你这丫头,我让你学会了陪我下棋你也不学,还好意思说。”
许盼俯身从茶几上拿了颗橘子,一边剥皮,一边打趣,“有袁峥陪您不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