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上前。”
梅利安:“莎里?”
莎里笑着向哥哥点头,将伞面向梅利安倾斜,为他遮去雨水,“这样的事情不是因为海妖小姐你所以才发生的,所以请你不要自责,也不要干预。”
帕多娅:“怎么会……”
梅利安略有所察,“是因为信任?”
“是。”莎里回答。
“与族里的其他人相比,殿下更为欣赏曾经杀死过海妖的克鲁塔,也是因为这样的欣赏与信任,所以才更加无法容忍克鲁塔性格之中的缺陷。”
“大概,殿下是在磨砺自己最出色的剑刃吧。”
克鲁塔被压在地上,他的视野中只存在漆黑的地面,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好像随时随地都要陷入永久的长眠。
“冷吗。”
乌蒂淡漠的声音如静中闹铃,瞬间将克鲁塔的理智从茫然中唤醒。
克鲁塔还打着颤,上下牙齿敲地时时作响。
躺在远处的热石轻轻抖动,在水洼之中飞脱而出,慢悠悠地飘了过来,贴在克鲁塔的脑门上,将他的失温的严重程度稍稍缓解。
“这块石头还是阿贝卡托雅图转交给人族的礼物,他的的确确是精灵。”
乌蒂的语气中有略微的嘲讽,“但,你觉得‘他是敌人’这种说法真实吗”
一直装扮成手镯的藤蔓悄悄地晃动了自己的身体,用力印证乌蒂的话语。
“……几乎……所有异族都厌恶我们,因此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在战斗中死去,”
克鲁塔感受着热石的热度,绝对的口吻消失,但他语中的固执仍然存在。
“如果不将他们视作敌人,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同族死去。”
“那是因为你弱。”乌蒂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残忍的事实。
“因为你弱,所以目睹族人的死亡,所以目睹莎里执意送死而无能为力,所以目睹自己的弱小、才用无能的莽撞包裹自己。”
克鲁塔的眼眶中涌出泪水,他的声音泣不成声。
“你不是要修习新的剑术吗。”乌蒂说。
菱形的水晶从高处砸到克鲁塔的面前,魔法的气息残存其上,透过水晶的虚影,克鲁塔还能稍稍窥见其中游龙般的剑影。
“单体的强大并不是你真正应该追求的实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蒂已经抬起了抵住克鲁塔脊背的膝盖,他站在雨中,滴水不沾。
“如果你要把对待人族的善意都推远,那么等待你的,也只是陷入孤岛一般的境遇而已。”
呜咽声犹存,克鲁塔手指蜷缩,甲缝之间扎进湿润的泥土。
乌蒂不再看克鲁塔一眼,转身走向梅利安兄妹一旁。
他抬眼望向梅利安,问:“你的判断呢。”
这是在询问梅利安——到底应不应该信任站在他们面前的海妖。
梅利安刚刚还在担忧克鲁塔,转眼间就被乌蒂这一审问,他的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能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思考。
最后,梅利安放弃了所有的琢磨,坦承道:“我无法将全族的性命拿去赌注,在海妖不会发动进攻的前提下,我会选择绕路而行。”
梅利安清楚地认知一个事实,人族在往南迁徙途中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他们根本无法再接受和一名成年海妖作战所带来的牺牲。
乌蒂的目光转向莎里。
还没等乌蒂问出声,莎里就已经作出了回答。
她眉眼含笑,指向自己的心脏处,“古籍记载,海妖的心脏是可以从体内无伤摘出的,而这样摘出的心脏假若受到了重击,其主人也会瞬间死亡。”
这种海妖内部的习性,是海妖配偶间证明绝对信任的方法,他们会互换心脏,以此达成海妖种中的婚姻。
但用在现在的场景上,无疑是巨大的威胁与羞辱——如果面前的海妖真的不怀好心。
乌蒂朝莎里点点头,他的心情总算转好一点,“那么,海妖小姐,你的决定是?”
梅利安神经紧绷,他身体的重心稍稍靠近,将乌蒂和妹妹都罩在自己的保护范围,时刻防备着海妖可能暴起的攻击。
帕多娅几乎是瞬间应答:“可以!”
帕多娅的爽快超乎梅利安的意料,他的重心一歪,猛地向前踉跄,惹得在场的目光同时转向他,梅利安红着脸摆了摆手,“没、没事,不用管我。”
“毕竟是我打得雷差点伤害到了你们,你们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 帕多娅笑着,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是我的赔罪,理所当然!”
“况且,”帕多娅看向乌蒂,“有这位阁下在,不管你们有没有我的心脏,想要拿走我的小命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嘛。”
她伸手虚虚一摘,莹粉色的圆润玉石就出现在帕多娅的手心,她朝乌蒂一递,“快接过去吧,这样我心里的亏欠也好受一点。”
乌蒂没接,稍稍侧身躲过了心脏,“应该是提出这个意见的人负责保管吧。”
莎里被推上前,伸手要去接帕多娅心脏化成的玉石。
就在心脏交接之时,不远处,一直倒在地上的克鲁塔缓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