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郑亭林抱膝坐在床边,出神间没有应声。
过了几秒,敲门声再次响起,紧随着门把扭动声,谭雅平进来了。
“吃饭了,你傅叔叔回来了。”
郑亭林缓慢地将自己从过往抽离,突然发问:“你们会结婚吗?”
上一世她对母亲的私人感情关心不多,只记得谭雅平与傅伯诚合得来,但似乎最后并没有结婚。
谭雅平微愣,转而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我和你傅叔叔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结婚要考虑的可就太多了。”
说罢,她催促女儿下楼,四下打量时皱眉:“你的琴呢?”
“放柜子里了。”郑亭林淡然,“反正最近也练不了。”
谭雅平点点头:“休息一下也好。”
她正要推门出去,郑亭林却突然叫住了她:“妈!”
谭雅平转身,郑亭林张了张嘴,迟疑开口:“我,想转校。”
如平地惊雷,谭雅平一时茫然,困惑:“转校?”
郑亭林就读的是国内最顶尖的京城音乐附中,小提琴专业每年全国只招收寥寥个位数学生,单单考入本身的意义就足够非凡。
谭雅平虽然对女儿在那么年幼就选定道路颇有微词,但也没生出过让对方抛弃这些年付出的念头。
然而此刻,郑亭林说她想转校。
谭雅平严肃起来,眉头紧蹙:“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郑亭林深呼吸一口,将胸中郁气流畅地吐露出声:“我不想练琴了,再也不想碰小提琴了。随便转到哪所中学都行,我不想回京城。”
她目光坚定锐利,不是玩笑。
谭雅平拧眉,双唇紧闭,几秒后,她招招手:“先下楼吃饭,之后再说。”
郑亭林顺从地踏出房门,下楼时却还是忍不住强调:“我是认真的。”
谭雅平横眉冷对:“你当初说要学琴也是认真的。”
郑亭林哑言,不再说话。
楼下餐厅的傅伯诚见到二人,笑逐颜开抬手打起招呼,谭雅平不留痕迹地捏了把女儿,郑亭林立马笑:“傅叔叔好。”
一旁的傅令君闻声抬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谭雅平自然地拉开傅伯诚对面的桌椅,郑亭林只得坐到了傅令君的对面。
这是郑亭林上辈子绝对想不到的稀有画面,乍看还真以为其乐融融一大家子。
傅伯诚主动问起郑亭林的近况,笑谈起上次错过她演出的遗憾,郑亭林像没说过那些丧气话,言笑晏晏接了话。
她笑得灿烂,实则心不在焉。
郑亭林甚至无聊地观察起傅令君的用餐习惯,慢条斯理,虽然一直在进食,但吃的其实并不多。
餐桌话题很快被两位大人主导,她和傅令君则是安静的背景墙。
“亭林以后想去哪读大学?”傅伯诚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安静,笑起来,“也在京城吗?”
对于前世十七岁的郑亭林,这从来不是一个问题,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柯林斯音乐学院。
然而对此刻的她,这却成了一个难题。
“她呀,从小就想去柯林斯。”谭雅平代她回答,复而转移话题,“令君这么出色,没有考虑过出国深造吗?”
郑亭林瞥了眼对面的人,傅令君像是没听到自己的名字,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她想起两人来往频繁的那几年,正好都是在国外留学。那时的傅令君也是这样,明明旁边坐了那么多人,却仍像孤零零一个人,不说话时显得冷漠,一说话又不留情面。
社交场上郑亭林少有失手,却屡屡在这人身上碰壁,加上两人剪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没多久便相看两厌,默契地两不相见。
傅伯诚望了眼女儿,朗声笑道:“这就要看她自己了,令君向来是个有主意的。”
傅令君语气平淡:“再看吧。”
这可真不像傅令君会说的话,郑亭林投来视线,见着对方端坐的轮椅,又低头默默夹起了菜。
傅令君再有计划和条理,也挡不过天灾人祸的冲击。
一顿饭结束得毫无波澜,谭雅平在西式岛台前准备着切好的水果,郑亭林坐在客厅沙发,侧头看见傅伯诚和张姨合力抬着坐轮椅的傅令君上楼。
轮椅背对着她,郑亭林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但只盯了片刻,她就忍不住转回了头,正了视线。
在此之前,郑亭林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幕。
连独立上楼也无法做到的傅令君,无力得快要失去尊严,再难维持惯来的冷漠。
车祸——如果她没重生,也没有死去,那也会变成这样吗?还是更惨?
郑亭林再回头时,轮椅正好成功上楼,轮椅上的人背脊挺直,疏于打理的乌发垂直肩头,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莫名让人感到冷硬。
郑亭林在楼下无所事事,反复翻着手机微信和企鹅,脑海中思绪万千,成型的念头不断扩大,谭雅平却像忘了她提过的转校一事,同傅伯诚言笑晏晏,偶有亲密举动。
她迟迟没有上楼,宁愿在客厅当着一颗闪亮的电灯泡。
“亭林什么时候开学?”傅伯诚终于将话题转到了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