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君的洗澡除了时间费得比较久外,其他都很顺利。
连着几天守在外面,郑亭林自如地把这段时间划成了自己的专属休息时间,坐在沙发上毫无负担地玩起游戏来。
刚洗完的傅令君带着湿漉漉气息出来,郑亭林这局还没打完,勉强分出注意力:“……我马上走。”
她总觉得,和这书房格格不入的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傅令君赶走。
“你随意。”然而傅令君只推着轮椅走到抽屉前,拿出吹风机烘干起滴着水珠的头发。
高档吹风机没有多余的噪音,郑亭林没戴耳机,外放的游戏声依旧清晰。
傅令君背对着她吹着,不一会儿,没多长的头发就干了大半。
“game over!(游戏失败)”
郑亭林甩下手机,傅令君正好吹完,转过身来。
两人离得有些远,也没有对视,郑亭林完成了任务,照常自行回卧室,然而刚站起来傅令君就开口了。
她说:“实中这个月二十号开学。”
郑亭林之前听孟思妍提过几句,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傅令君一强调,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距离开学只有两个星期了。
“它每年级都有入学考,作为新学期分班的依据。”傅令君提醒,“你要考虑一下选文科还是理科了。”
她没有详细介绍实中的分科制度,直接把几份学校文件微信转发给了郑亭林。
郑亭林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直面惨淡学习生涯,整个人都焉了下来。
她同傅令君的微信聊天记录空荡荡一片,郑亭林早就不记得两人什么时候加的联系方式,只能肯定是很久以前——不说她和傅令君关系如何,两人实在认识太久了。
“谢谢。”郑亭林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沙发,扒拉阅读起手机文件内容来。
傅令君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方巾,眸光闪烁间,她脱口说出什么。
“我很想听你拉琴。”傅令君的声音低沉,刚吹完头发,没戴眼镜,蓬松的发丝不安分地从耳后跳出,看起来比平日温和许多。
郑亭林对衣着打扮向来敏感,几乎是一瞬间注意到了傅令君有别于平日的模样。
……怪好看的。
她压根没注意听对方说了什么,脑海里只闪过这肤浅的念头。
“嗯?你刚刚说话了吗?”郑亭林眼睛一眨,回神看向傅令君时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傅令君没有计较,换了个问题:“你的手伤怎么样了?”
郑亭林张开五指,举起给她看:“写字没什么问题。”
她的手伤本就不严重,解下纱布后完全看不出异样,负面影响更多来自心理阴影。
傅令君:“那练琴呢?”
郑亭林合拢手掌,垂了下来,过了几秒才说:“我不拉小提琴了。”
她的口吻相当平静——郑亭林自己也感到意外,她竟然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如果是上一世十七岁的郑亭林,恐怕会当场崩溃,不啻于天塌地裂。
傅令君只凝视着她,漫长的沉默里,她轻声说:“抱歉。”
郑亭林轻笑摇头,走近了墙前的立式钢琴,将铺着的白纱布掀开,又翻开了琴盖。
“和你没关系。”她无所谓地回,手指按上黑白琴键,断续零散的音符响起,顿住又重按,随心所欲,毫无章法,不成曲调。
“该调音了。”有着绝对音感的她停了下来,手指收回,倏然一笑:“现在想想,我可能没那么热爱音乐,也没有要把它当一辈子追求的理想。”
她站得笔直,唇角弧度下敛,垂头看向琴键时,少有地流露出几丝落寞。
傅令君沉静地融进了这气氛,就像融进了郑亭林的情绪一样。
“你觉得可惜吗?”郑亭林倚靠着琴身,背脊不复先前挺拔,垂眸看向轮椅上的人。
或许是气氛正好,或许是太过无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听傅令君的答案。
关于她重生后无人理解的转变。
傅令君目光沉沉,凝视她的眼神肃穆专注:“很可惜。”
郑亭林笑意淡了下去。
“但可惜不代表不值得,你一定是发现了更值得追寻的东西,我相信你的选择。”
郑亭林和她对视上。
片刻后,她放松地坐在了琴凳上,手肘撑在膝上,托腮问:“相信?可我自己都不相信。”
她只是凭着一种直觉,冥冥中仿佛有一条线牵引着她这样做,让她下定了决心。
可无论选择的人多还是人少,没有哪条路是好走的。
这几天的课业学习算是把她打回了原形,虽然不至于动摇,但难免神伤。
两人距离比起初近许多,郑亭林托腮平视着傅令君,无端地生出些许羡慕。
“要是我有你这样的脑子就好了。”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达钦佩。
然而傅令君却皱起了眉。
郑亭林眼观鼻鼻观心,秒速改口:“我的意思是,像你一样我就能轻松点了。”
傅令君却不赞同:“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
已经很好了。
郑亭林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