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逢在江家吃得少,在学校吃得就更少。
他对入口的东西特别敏感,会不自觉想象成很糟糕的东西,难以信任,产生精神性排斥感。
管家发现经宁絮手的东西,江逢或多或少都会吃一些。
江逢把宁絮当成自己小世界的支撑点时,也就自愿把全部信任交给她了。
定期体检,医生再次提醒江逢营养不良的身体状况,管家没办法,只好依托于宁絮。
宁絮暗中收到管家送来的小红包,疑惑道:“又不是过年,为什么要给我红包?”
管家:“是这样的,你想不想和你爸爸一样工作挣钱?”
宁絮挠挠头:“什么工作,怎么挣钱?”
“工作的意思就是帮别人做事得到回报,比如你爸爸在我们这里做司机拿到薪水。”管家继续说,“因为医生说阿逢再不多吃点东西,就会很容易生病,所以希望你想些办法让他多吃点,这也算一份可以拿到工资的工作。”
“哦。”宁絮把红包还给管家。
管家有些为难:“方不方便问一句是工资给得太少,还是你真的不愿意?”
宁絮说:“我这不是还没开始工作么,怎么能先拿钱。”
“……啊,这样啊。”
听了管家的话,宁絮深以为然,第一江逢吃得少容易生病,所以很不好,第二都是为江家做事拿钱,那她和爸爸做的事是一样的,第三因为家里的事,她总觉得只要自己能分担一些,宁梁庆就不会那么累,只要钱越多,卢卉琳的病就能越快好。
她永远忘不了舅舅来学校讨钱的样子。
江逢发现宁絮突然对他吃饭的事上心了,总劝他吃这个吃那个。
他勉强吃着,吃得很慢。
他们成了食堂最晚走的人。
“吃东西明明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吃不下呢?”宁絮很难理解。
“真的吃不下了。”江逢说。
“好吧。”
总之,在宁絮的死盯下,江逢好歹是吃得比之前多一些,宁絮每天都收到管家派人送来的小红包,数额不多,也就50块钱,但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受到金钱的激励,宁絮更是用心工作,耐心咨询客户的疑难杂症:“你吃东西的时候到底觉得哪里难受?”
江逢:“比较容易反胃。”
“那你能不能趁你胃不注意的时候,把东西吃下去。”宁絮突发奇想。
“怎么趁?”
“你就边吃边听我讲故事,注意力放在我的故事上,但别停吃,明白不?”
江逢示意她试试。
宁絮试着讲故事,江逢就低头进餐。
“怎么样,还有难受的感觉吗?”宁絮问,
江逢想了下:“感觉好很多。”
宁絮看他吃的量是比原来多点,于是说:“行,那以后就这样。”
当然,顿顿讲故事怎么行,宁絮都没故事讲了,她随手抽本自己的数学练习题就开始念:“小明坐火车早上6时从a地前往b地,火车原定每小时行驶110千米,下午5时到达b地,但实际到达时间为……”
江逢:“……”
宁絮现在住校,要等到周末才能去医院看卢卉琳。
江家说到做到,让卢卉琳住最好的医院,请了最专业的医生。
许是病得太久,卢卉琳身上有些“病气”,面色也是憔悴苍白的。
“妈妈你好些了吗?”
宁絮想拉她的手,但见她左手在输液,右手背也因输液太多次而变得青紫,就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卢卉琳精神不济,但见到女儿担心,甚至有些胆怯,她强打神经,勉强笑着:“妈妈感觉越来越好了,小絮慢慢长大,妈妈也会慢慢好的。”
她伸手握住宁絮,宁絮觉得她的手太冰冷,连忙两手捂住她的手。
“妈妈,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宁絮迫切想证明,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钱,“你看我也能挣钱了!”
卢卉琳定晴一看,12张50元面额的人民币,总共600块钱。
“你哪来这么多钱?!”
宁絮听着她语气骤变,顿时没了底气:“我、我挣的呀。”
“快说,哪来的钱!”
宁絮只好把盯着江逢进食,然后从管家哪里领钱的事情说了。
卢卉琳本就不同意宁絮为她进盲校的事,只得愧疚自责难以度日,现在又得知宁絮这样从人手上拿钱,更是心火直烧。
“你小小年纪就学会收人钱了……”
孩子变成什么样,跟大人脱不了干系,卢卉琳眼眶红了一圈。
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很好的宁絮,第一次体会到羞耻的滋味,她明白了些什么,脚下像踩到火蛇似的退了一步,脸上也火辣辣的烫。
“我……”
小孩和大人对事物的看法难免有差异,卢卉琳觉得自己哪怕病得再重,家里也不该沦落到要靠孩子去讨好别人家来换取一张又一张的钱币。
以后别人要怎么看待宁絮。
卢卉琳抬起还在输液的手,指她:“你把钱还回去,一分不少地还回去!”
卢卉琳手在抖,连同输液软管都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