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朕,好得很。”皇帝握住扶手,强撑着又说,“诸位请起。”
“谢皇上,谢贤妃娘娘。”
“诸位,有事请奏。”皇帝说着这话,目光却遥遥望向殿外那人,台阶之上,那人的背后是青蓝色的天,他身形高挑、消瘦,他静静地站着,又好像在认真和皇帝对望。
皇帝看着他的身影,呼吸都要暂停。聆诘想要奏禀此事,皇帝却直接越过他,颤颤巍巍地喊那人:“妙机,朕的皇儿……进来……”
司煜攥住手心,他看那少年如雪后的松柏般,不卑不亢,始终提拔着身姿一步步走来,他每走近一步,司煜心里的妒意就更加一分。
“皇上是执意要认!”司煜再也无法忍受,直接抽出腰间的短剑,抵在了自己的颈间,“根本不管,他是谁。”
“太傅!”太子声泪俱下,“父皇糊涂,您也糊涂么。”
皇帝只吸了半口气,他眼睛猛地睁大,一下从宝座跌落,他伸出手朝着司煜的方向:“司煜,你一定要和朕闹到这般境地么?”
一时间,事态陡然恶化,几乎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是,”司煜的颈间已见红痕,“他的生辰八字我已算过,是个祸国殃民的下等命。”
皇帝一个哆嗦,又跌坐在宝座上,然而贤妃却在此时开口:“敢问国师大人,您算的生辰八字是几月初几呢?”
“二月初七。”
“那便是错了,”贤妃笑声清脆,她跪在皇帝身边看着他,“是臣妾瞒报了皇上,当年皇后随您南下,条件艰苦,舟车劳顿,皇后娘娘早产了一日,娘娘怕坏了好日子,便告诉臣妾,我还能忍,拖一日又何妨,让皇儿生在个好时辰吧。可谁能想到,这天定的好时辰竟是个下等命呢。”
“母妃!”聆诘知道贤妃在说谎。
贤妃说罢,直接把矛头指向司煜,司煜已明白今日皇帝认亲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他丢下短剑,只颤声说了几个“好”字。
“司煜——”皇帝唤他,像是在安慰他不要因此生气。
贤妃目光如炬地看着妙机:“还不跪下,给你父皇磕头。”
“父皇在上,受儿臣一拜。”妙机叩首,行礼。
司煜被人算计,咽不下这口恶气,如见见皇上对自己仍留有情面,便顺水推舟道:“是微臣的错,不过,贤妃娘娘也有错。”
贤妃“咯咯”笑了几声,她看着聆诘,露出了慈爱的目光,眼泪瞬间滑落:“臣妾,愿以死谢罪,望皇上成全!”
司煜,那你便和我一起死吧。
“母后,不要!”聆诘想冲上去阻拦,却被人拉住制止。
妙机已明白这朝堂之上,他想得到点什么,就必须失去点什么,他再次叩首,却是向着贤妃的方向叩首。
“贤妃娘娘,不若这样,”司煜勾出一抹笑容,“就让皇上赐下一杯毒酒一杯清酒,你我二人各自喝下一杯酒,活不活就看天命。”
贤妃不语。
“皇上您觉着呢?”
“……朕……朕,觉得……”
“就按大人说的办。”贤妃一锤定音,她看向皇帝,又迟迟看向她的聆诘。聆诘聆诘,好好跪下聆听诘问,她的皇儿就叫了一个这般不讨喜的名字,可那人却总以“凌颉”相称,她说,凌云之志的鸟儿是往上飞的,这才是凌颉,她说,我时日不多,求你照拂我的妙机,他说,愿天下太平,愿伴凌颉左右偿还恩情……
她豪迈地饮下杯中液体,笑着吐血倒在皇帝脚下,不知是她的幻觉还是执念,她听见有女人在她的耳边说,司煜会下十八层地狱。
那便,如此吧。
木灵子不禁被他的恶毒吓了一个哆嗦,妙机眼眶酸涩,却见凌颉猛地扑到司煜身旁捶打他,司煜饮下清酒,幽幽道:“天不亡我。”
哭喊声让整个朝堂都麻木,皇帝倦倦地昏睡,司煜让人将贤妃的尸体处理了,自己则跪在阶下,他看着太子说:“罪臣该死,还请太子殿下代罪臣处理国事。”
……
月黑风高,一道黑影爬上屋檐,月光下它露出口-器,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的怨气和已经被浊噬的灵气,她慨叹此地的怨气和冤魂竟然比乱葬岗还多,几炷香她终于魇足地舔舔嘴角,顺着柱子环绕而下。
殿内,榻上,那人睡得熟,木灵子打算以后都夜晚爬到高处觅食,趁着妙机熟睡的功夫。
她不知,那人在她离开他身体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她不知,他感受到浑浊的灵力在逐渐侵蚀他的身体;她不知,他默许她的一切,只要她不做天大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