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蘅懵住的瞬间听见姜以清压低了声音在耳边说:“周二姑娘危。”
她立刻顺从地靠在姜以清肩上哎哟一声,捂着肚子,翻过脸埋在她颈窝里,嘴皮子动动,“谁要害她?”
姜以清微不可闻地摇头,瞥见那端茶的婢女在旁边愣住,纠结着是否该继续上茶。
片刻间,婢女不知接了谁的指令,脚下轻旋,绕过注意力都在钱蘅身上的贵女们去到前排待命。
她下盘稳固,脚步飘逸,怕是有武艺在身。
周予岑担忧地向这边走来,带过一阵幽香,姜以清若有所思,她果然猜得没错。
“阿蘅怎么了,怎会突然腹痛?”
钱蘅也不明所以,只靠着姜以清哼哼。
姜以清蹙眉,指了指桌上茶杯,“不知,她是喝过茶之后才喊疼的。”
周予岑伸手想端杯一闻,看看有没有异样,却被姜以清阻止,“周二姑娘当心,万一真是有什么毒物……”
话音落下,像是印证她的话,钱蘅适时干呕几下,捂着肚子哀嚎。
周围贵女们惊呼出声,有些用过茶的姑娘也慌了颜色,用手帕捂着口鼻,试图想把茶水吐出来。
周予岑镇定指挥,让大家都不许动茶水,并只命自己的贴身婢女出园把大夫喊来,“再派人去与兄长知会一声。”
姜以清搂着钱蘅,垂眸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不一会儿大夫匆匆赶来给钱蘅号了脉。
大夫小心检查了茶水,又问了几句,钱蘅胡乱答一通,把大夫说懵了,最后只犹豫道怕是贪凉吃坏了肠胃。
见周遭好似逐渐平息下来,姜以清心一横,松开钱蘅站起身来,忽的扶着额晃了一下,“大夫,我好似也……有些身体不适。”
大家都吓了一跳,只见姜以清手作捧心状,眉眼间愁绪万千,如寒风中将落未落的花瓣,无端惹人怜惜。
周予岑忙扶住她,还在做戏的钱蘅眼睛一跳,使劲儿抿住嘴唇不叫它上扬,去年初遇姜以清,她从天而降杀的放浪纨绔片甲不留时,可想象不出她现在这般西子捧心的模样。
“这千山银针本是改良过的温茶,在寒冬日子里,女子喝了最是温补,按道理不会引起身体不适。”大夫又拧眉嗅茶,没看出什么问题。
姜以清轻声道:“我听闻千山银针改良是用了一味极烈的火莲子……”
大夫点点头,“这火莲子性热,用来辅助熏制千山银针是再好不过的,性烈倒是真的,不过熏制过后残留量极少,只有遇到非常猛烈的相冲之物才可能会导致身体不适,直接接触也或引起过敏、喘气等急症状。”
周予岑秀眉轻蹙,“那请问夫子,比如何物?”
“乌金砂。”
姜以清眼神飘向李晔,只见她右手带了只血红的朱砂镯子,听到乌金砂三个字时右手悄悄往袖子里缩了一点。
“乌金砂是何物?”旁边有姑娘问道。
“是一种朱砂。”姜以清在周予岑旁边轻声说出,周予岑神情微变,二人对视一眼,心下已然明朗。
今日用手直接碰过这碟乌金砂的,只有周予岑,和放乌金砂的人。
而周予岑差点就要喝了千山银针。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周予岑冷声解释:“周家备的是普通朱砂。”
夫子一愣,循着大家的目光往画前看去,一小碟朱砂摆在砚台旁边,他匆匆两步上前仔细观察,点头确认,“里面加了乌金砂,普通朱砂是纯正的赤色,而今这上面浮了一层黑点,正是乌金砂。”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周家的宴席,自备的茶水和朱砂竟出了如此纰漏。
周予岑脸色泛白,知道今日这事怕是说不清了,她稳住心神,往中间走了一步,“诸位,今日之事周府必定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那碟朱砂在端上来之前,并没有加入乌金砂。”姜以清忽然开口打断她。
众人惊愕,周予岑也猛地转头看她,裙踞摆动间奇异的幽香又扑面而来,姜以清心中叹气,本来这件事便可以到此为止,她已经尽力提醒了。
可这背后之人好像并不是只想让周家二姑娘‘身体不适’这么简单。
周家地位重大,若是作为未来太子妃的周予岑有失,引起朝局动荡,太子一派起了乱,对那背后谋反之人定是百利无害的。
况且周予岑何其无辜。
“我可以作证,方才李家姑娘让我上去研墨之时,那碟朱砂还是纯净的。”姜以清笃定地说。
好像不满被她点名,李晔凉凉接话:“你才站了那一会儿,又如何能确定?”
“我不仅能确定当时没有加入乌金砂……”姜以清端起身旁案几上自己的茶杯,迈开步子,“我还知道,谁手中——有乌金砂!”
话音猛起,姜以清霎时间抬手将已然凉透的茶水泼向了李晔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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