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难得一个好日头。
“姜姑娘来啦?”
姜以清一踏入乐一善堂的大门,伙计们便争相与她打招呼,这三年来她几乎日日来这边,与大家都已熟稔。
她笑着一一回应,温声问道:“舒姨今日在吧?”
“在的在的。”三七热心回应,话音刚落,就见舒剪秋迎了出来。
“你不在家准备你的及笄礼,怎的跑这儿来了。”舒剪秋笑道,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左右瞧了瞧,“看着是个大姑娘了。”
“天天都瞧,哪有今儿个看着忽然长大的。”姜以清拉着她坐在廊下,从怀中摸出一张帖子,郑重道,“今日来是给舒姨送帖子的,希望舒姨后日也能去参加阿清的及笄礼。”
舒剪秋怔了下,迟疑着,“我……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姜以清将帖子塞进她手中。
“舒姨您现在明面上是乐一善堂的主事,这两年谁不知道姜家大姑娘跟乐一善堂关系好,哪里会质疑。”她顿了顿,“若非必须,我倒并不想在姜家过这个及笄。舒姨,您是看着阿清长大,手把手教我习武的人,委屈舒姨您跑一趟了,如果可以,甚至想让您为阿清赞礼。”
“傻囡囡,莫瞎说。”舒剪秋欢心眼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舒姨一定去。”
“——舒姨要去何处?带我一起呀。”
一个清润男声适时响起,姜以清循声看去,眼中不禁染上一抹笑意。
许久不见宁珏,如今他已从闲散皇子变成了个闲散王爷,受封出宫后,宁珏愈发神出鬼没,大家常常忘了东杨还有这么一个尊贵的贤王。
这个闲散王爷如今正立在冬日暖阳中,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狐毛麾裘,面带笑意看过来,晴日白雪,世上明玉。
舒剪秋站起来行了一礼,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帖子,“我要去阿清的及笄礼了,公子可去不了。”
“阿清好生偏心,怎不邀请我?”
宁珏立在二人身边,高大的身姿遮挡住阳光,姜以清微仰头看他,逆光中被晃得眯起了眼睛。
感觉自己也长高了不少呀,怎么还是比他矮上这么许多。
宁珏看身前的姑娘像一只午憩的猫儿,随意地在她旁边坐下,凑近了些,“阿清给我也写张帖子吧。”
她轻笑一声,“公子能去么?”
“去不去是我的事,但下不下帖子是你的事。”
见宁珏一副耍赖模样,姜以清不由垂眸浅笑,他一个独立于朝堂之外的王爷,跟一个毫无牵扯的官员家的女儿,能去才有鬼了。
刚抬眼想说话,正对上宁珏幽深的眼眸。
翻年正值弱冠的贤王殿下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如磋如磨,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不再能忽视他不经意的一眼,更何况如现在这般认真的眼神。
一个是陌上捧月之人,一个是泥中疯长的草。
姜以清轻咳一声,“好吧,那也给公子写一份。”
喊人拿来笔墨,宁珏不知从拿摸出来一张纸笺,“就在这儿写吧。”
她笔尖将落未落,忽的问道:“陆公子大名?”
“单名一个棋字。”
宁宥齐,陆棋。
姜以清抿嘴一笑,也不拖泥带水,迅速给他写了一张正经帖子。
“喏,公子可满意?”
宁珏小心捻起纸笺,像是在细细品读着什么名书锦轴。
半晌,他收起纸笺,“既如此,我也当备一份厚礼送给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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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当日。
韵姨娘有了姜绍的支持,给姜以清办宴那是毫不心疼,事无巨细都做得妥帖。
姜夫人虽极为不满,面上却做足了,恭恭敬敬地招待着女宾客人,毕竟这些贵客以姜家的身份来说,根本得罪不起。
除了姜绍的那些同僚,姜夫人近几年都没怎么在后宅中走动过,来的人全是姜以清这些年的经营,不说钱家,那林侍郎家的夫人也带着嫡女来了,还有周尚书家的两位嫡子女。
一个个都是她曾经也无法搭上的贵人。
对比起姜夫人,姜绍心中可笑开了花,同时心中也有些惶恐,生怕触了哪位大人的眉头,不过好在今日里大多来的都是夫人贵女,他带着姜以昇与众位同僚们问好,相互间也是客客气气的。
看着姜绍老脸开花,姜夫人愤愤撕扯着手帕。
这些风光本应是她儿子享有的。
想到姜以昇的春闱,姜夫人脸色沉沉,脑子里转得飞快,招手唤来婢女,端着一个沉重的食盒。
“昇儿,你来。”
姜以昇本想装作听不见,奈何她声音颇大,不得不跟着她到了后面。
只见姜夫人塞给他一个食盒,耐心嘱咐:“昇儿,你姐姐在后头梳妆准备,从早上起来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