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十松发觉不对劲的时候,马车已经离开了北韩边境。
这里山路崎岖逶迤,山峰层峦叠嶂。初秋蒙蒙的薄雾,熹微晨光中像是丝绸薄纱一般,在山峦间盈盈绕绕,缠缠绵绵。
跟踪者行事极为隐蔽,但没想到的是因为怀孕初期的孕吐和不适,再加上马车的一路颠簸,桑梓不得不多次下车呕吐休息,呼吸新鲜空气。因而很快也就发现了后面一直紧紧跟着的马车。
陆十松让桑梓先不要声张,两人如若无事一般回到马车上,按照先前行进的方向,马车的速度却渐渐变得很快。
那后面跟着的马车原本为了不打草惊蛇本来跟得就很远,不敢随意提起速度。这么一来,两车之间的距离也就更远了。
眼见前车快要消失在晨雾中,后面驱车之人心里一慌,赶忙扬起长鞭抽在马背上,慌里慌张跟了上去。
不知跟了多远,后车突然发现前车稳稳地停在前方道路中央,晨雾的笼罩下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只是隐约中能看到一个车影子矗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后车之人没有起疑心,毕竟这一路他们走走停停也不是一回两回,便也勒马停车,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静静等待着前面的车轮继续滚动。
周围很是安静,有几丝诡异的气氛。时间过去了好久,依旧不见前车有动静。
后车车帷微微一动,一只宽厚的手掌从车里伸出,挡在车帷布缦间,只留了一个很小的缝隙,从外面依旧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他们还没走?”
车夫漠然回头,冰冷地答了一句:“是的!”
那人“嘶”了一声,正嘀咕着“该不会有什么变数吧”,话音未落却突然间听得“啊”地一声惨叫,他还没回神过来,一把锋利的剑刃便已经直抵他跟前,剑尖触着脖子的皮肤,能很明显感受到一丝冰凉。
而下一秒,手里握着削风剑正对着他的陆十松,却只感觉诧异,瞳孔很显然地舒张了些许。
“怎么是你?”
那人闻言,嘿嘿一笑,缓缓伸手拨开了脖子前的剑刃。
*
又过了几日,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已经忙了一天刚刚歇了一下脚的阿鸢桑槿两人,正一言不发地坐在此刻空荡安静的院子里仰望着星空。
从前热闹的院子,如今已经很长时间都是一样的冷静寂寞。
阿鸢回头望着旁边木架上的武器,心间尤其怅惘:阿珹已经很多天没有消息了,他果真是一去不复返了么?桑子渊也去益州好些天了,他到底有没有成功?桑梓和陆十松去北韩也有段时间了,情况到底怎么样?
一阵风吹来,阿鸢不禁打了个喷嚏。桑槿忽而一紧张,连忙起身朝屋里跑去,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不厚不薄的披风,给阿鸢披在了后背。
“你啊,还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现在白天忙外,夜里忙内的,身子垮了怎么办?要是阿……要是他们回来,看到你瘦了,还不得怪我没照顾好你?”
阿鸢莞尔一笑看向桑槿:“知道了,阿槿。”
柴门外“咔哒咔哒”一阵模模糊糊的响动声传来,阿黄灵敏地抖了一下耳朵后,开始莫名兴奋起来。在原地又是嚎嗓子,又是转圈圈。
夜半三更,柴门犬吠。阿鸢和桑槿都有些紧张:这莫不是有贼人入闯?
若是傅珹歌还在,别说是有贼人来,即便是有山匪下山,她们都不会感到担惊受怕。
一犬狂吠,引起周遭的狗子们接二连三,此起彼伏,遥遥相应,听上去大有永不停歇的架势。阿鸢和桑槿更加紧张,心脏莫名跳个不停。
桑槿握了握阿鸢的手心,向她使了使眼色,便退往身后的柴房,拿出了那把劈柴用的斧头。
而阿鸢则回屋拿出了平时用来练习的那把弓箭。
院子外响动越来越大,阿黄却扭转了刚刚的态度,开始“呜呜”低声闷哼,而原本警惕的目光也变得星光闪耀,用力摇动自己的尾巴。
阿鸢和桑槿一左一右躲藏到柴门两边,若是来的真的是梁上君子,那势必会给他打个措手不及。
“嗒嗒”的声音不久之后果然先远后近,然后在柴门外停了下来。接着能清晰地听到有两个人的声音,一男一女。
男的说:“这么晚了确定她们还没睡么?咱们这才刚回来,为何不休整个一两日再过来?”
女的回应道:“我还不是想她们得很。再说了,就阿芊那个勤奋劲儿,这个点离睡觉还早着呢。”
阿鸢率先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急忙阻止了握着斧头就要冲上去的桑槿,并立马上前打开柴扉门,正好碰到刚刚准备敲门的陆十松和依偎在他怀里的桑梓!
接着,原本静谧、紧张、一触即发的形势,立马变得热闹起来。
“阿芊!阿槿!!!”
“阿梓!!!”
院里亮起了几盏灯笼,一点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