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秧道:“阿娘有数的,你看你,一点小事就沉不住气。”
秧秧欲反驳,白珍熙连忙制止,又继续说:“老太太已经出过气了,阿娘再提些小心,这事儿八成就这样了结,你要真把郎中请来,那这事儿铁定没完,老太太觉得阿娘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一定还会再为难。”
秧秧心想确实如此,也就不再坚持,只是祖母的气真的消了吗?在阿娘面前耍了威风几日,她总该顺心了吧!
她蹙紧眉尖,叮嘱道:“那若明日,祖母还要为难,阿娘一定要差人来家学告知我,阿娘千万不能再跪了,再跪就该留下病根了。”
白珍熙心里被女儿烘得暖融融的,点头答应了她。
“阿娘知道啦,有了大靠山就是不一样,都能替阿娘撑腰了。”
秧秧骨碌转着眼珠子,笑得像个小滑头,反正她必须护着阿娘,万一祖母不放过阿娘,她就想辙对付祖母!反正又不是亲的。
丈夫回京师不到一年就升官,白珍熙其实还挺得意的,要不是这件事让沈三玩脱了,崴了她的脚,她还真想给他多露几个笑脸,多说几句好话,弄到现在嘛,就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了!
沈三爷也没想到自己会算漏,他从小在嫡母的手心里过活,很会看风向,以往风往他这边吹,王氏总会给他三分颜面。
可这次风吹得那么顺滑,吹得那么用力,王氏就跟没眼力见似的,无视他升官不说,竟也无视嘉纯公主对秧秧的疼爱,他们一家刚回来就立刻给了下马威。
沈三爷曾想礼多人不怪,不如回来之前给王氏送份礼,请她高抬贵手,可开年以后,太子几乎每日叫他议事,他就把家事抛诸脑后了。
然后他当天一回晓山院,就被白珍熙挠了一身爪印。
沈三也有些看不懂,那王氏年纪大了,连面子情也不顾了吗?
他这三天回家都提心吊胆,在外面人模人样,谁都给他三分颜面,回府跟做贼似的,不敢戳在妻女的眼窝子里,秧秧对他露出的那副失望的表情,让他愧作又难受。
今晚也一样,沈三爷在自己屋里,悄么无声地待着,呼吸都不敢大声,第二天天不亮就上值去了,不知他急什么。
白珍熙身子乏沉,膝盖敷过揉过,还是胀痛不止,起来先打理秧秧,等她吃完朝食,送出院门,自己又忍着痛,到婆母跟前立规矩。
晨昏定省,沈家的规矩是早上这趟必须都到,晚上无事则自便,若有事,也需得来回父母。
今早人一齐,曲氏就带头,领着三个弟妹进了婆母的寝房,她不太放心,先给白珍熙递了个眼神,白珍熙会意地低下头,拉直腰背站好。
屋里的火盆这会儿也没了热气,王嬷嬷扶着王氏从床上起身,移到塌上,曲氏上前,将软枕塞到她身后,等她坐稳了,又从丫头手里接过漱口水,双手奉上。
王氏拢了拢身上的大毛衣裳,曲氏立刻扭身吩咐,“将外间的窗户关上,别让冷风吹到老太太。”
丫头忙答应去关窗。
王氏漱完口,曲氏又第一时间端来漱盂。
她伺候得行云流水,王氏一舒坦,凌厉的吊梢眼也流露出了些许笑意,对她道:“这些事让丫头做就行,何必你来动手。”
曲氏讨好道:“母亲疼爱渡儿,又派人去阳州请方郎中,儿媳心中感激,自然要亲自尽心。”
从沈渡的角度来讲,王氏跟长媳是一个阵营的,如今曲氏矮下身段,趋奉逢迎她,说明终于知道感恩了,王氏对此也算满意。
带着审视的眼风刮过二房、四房,回落在三房,就不动了。
白珍熙感觉被刺叮住,眼睛不自在地往地上瞄。
“老三媳妇,”王氏淡淡开口,“跪了这几日,心里可有怨言?”
白珍熙一惊,忙答道:“媳妇不敢。”
王氏叹了叹,“庆德侯府富贵,我沈家自然比不了,可你不该只贪图富贵,而忘了规矩。”
白珍熙冒着冷汗,“母亲言重了,媳妇是沈家的人,又岂会这样想。”
王氏哼道:“你自己说,算上初雪雅集那几日,老三和你回娘家待了多久?”
不等白珍熙说话,她重重道:“除了过年几天外,你三房出府总共二十六日!”
曲氏见她还要发作,忙接过丫头手里的牛角梳,跪坐在塌旁,轻轻用梳子从头顶开始替她按摩。
王氏挺舒服,但也没打算停下来,始终不快地盯着下面几个媳妇。
陈氏被她重罚过一回,就再也不挨边伺候了,四房的章氏铁了心当算盘珠子,拨一拨,动一动。
白珍熙最娇气,可也最有手段,驾驭得沈三服服帖帖,养的女儿也鬼精鬼精的,可她从没真心把她当母亲伺候过。
曲氏一下一下地为她顺头,见白珍熙脸色渐差,不在意似的问了句:“三弟妹可是身子不适?”
白珍熙忙接过梯子,“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