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穿廊而过,夜里风势渐起。
站在廊下的少女忍不住轻抖了下身子,像是很冷。
她固执地看着面前的人,等着他做出回答。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进少年的眼中——轻颤的睫毛,轻抖的身子,还有努力藏进斗篷里的纤白手指。
她很冷,但是不肯在他的沉默中离去。
长久的安静后,还是宿渊最先败下阵来。
像是经历很多次这样的无奈,他在少女刻意的示弱哀求下,答应她的请求:“好,不会食言。”
“你说的,不许反悔。”卫芙眼中漫上笑意,她隐约觉得宿渊的这句承诺是真的。
若真的是说一句谎话,又何必犹豫这么久?
她提起宫灯,打算往外走去,走了两步想起一件事,又回头道:“我外祖母不放心,所以回京后你需要暂且住在我外祖母府中 ,可能……还会有看押你的人。”
“嗯。”宿渊仍坐在那里,他简略地应了一声,像是住在何处都没什么区别。
卫芙朝四处看了看,往后退了两步,微低了身子在他身侧道:“但是你放心,我会偷偷去看你的。”
少女低身,柔软的青丝自她肩头落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不想看,却也避不开。
她这话说得谨慎低小,像是怕被谁听见似的。
不是说有人看押,她又要如何去看他?
卫芙说完便直起身子,往外走去。
这一次她没再回头。
她走在回廊上,手中拎着的宫灯随风轻晃,烛火摇曳出柔和温暖的光晕,将她的那一小片天地照得很亮。
像是月光独独眷顾她一人。
廊下少年站着,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一小片天地,直到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在院门外。
他想,她真傻。
他说什么便信什么。
什么桃林春景,他根本就不期待。
*
回京之后,很快就到了腊月。
腊八这日落了场雪,卫芙在府中和众人一起用过午膳,就让人备了马车准备去大长公主府。
出了世安苑的明间,便和卫嘉撞上了。
屋内还有其他人在,卫嘉不敢大声,就小声阴阳怪气地道:“堂姐眼光可真是好,只可惜人家那么好一个苗子,却要窝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当什么护卫,也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生怨?”
这话还能指谁,自然是在说宿渊。
卫嘉之前被定阳侯说了一顿,明面上不敢再胡言乱语,且这些日子外面的流言风向也渐渐变了。
怀宁县主身边的护卫,杀了狼王夺了冬狩的头名,这消息快传得满京皆知了。
只是他没能第一时间面圣,养了许久的伤,陛下便赏赐了一些东西作为嘉奖,这些赏赐之物都送到了卫芙那里。
外面开始说,是怀宁县主心善仁慈,不吝银钱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为报救命之恩,这才留下来做一个护卫。
他武功高强,待遇好些也正常。
卫嘉不明白这些话的风向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卫芙却很清楚,因为她回京没多久,严蔓儿就派贴身婢女把那副寒玉雪石棋送来给她当歉礼,还有一些严蔓儿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珠宝首饰。
宿渊在陛下面前留了名字,严蔓儿就更怕了。
她怕到时候找她算账的不止卫芙一个人,所以赶忙解决外面的那些流言,想尽法子去传卫芙的好话,用尽平生所学加上说书先生的美化,把卫芙说成是一个人美心善的仙女人物。
这些动静到底还是让严府的人察觉了,自己做的亏心事没瞒住,严蔓儿这些日子也不好过,被禁足不说,还要担心卫芙没有消气,当真是折磨。
卫芙连一个眼神都不想丢给卫嘉,这么低级的挑拨离间也就她能说出来。
外面雪景飘然,银兰撑伞,卫芙步入伞下,慢悠悠丢下一句话:“自己气度小就算了,但这样想别人就不好了。”
这是一点不掩饰地骂她肚量小呢。
卫嘉气得跺了下脚,却也不敢追上去辩驳。
马车很快到了大长公主府,卫芙先去见了孟重宜,陪着吃了一碗腊八粥,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天南谈到地北,就是不谈近前的事。
张暮昨日来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两日就可以开始试着解毒了。
先化解他体内的血蛊蛊毒,而后再药浴驱散其他的蛊毒毒性。
最危险的一步,就是化解血蛊蛊毒的这十五日。
能不能撑得下去,只能看他的造化。
张暮问了宿渊的意思,他说从今日傍晚开始解毒。
之后他会有一大半的时间混沌着,所以今日有可能是他最后清醒的时刻了。
卫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