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璨是被饿醒的,在临近下午六点左右。窗帘紧合,从外头透进来的光线微弱无几,整个房间黑洞洞的,空气滞涩而又闷热。
碎发油腻腻贴在脸颊,姜璨随手捋了捋。
她翻身下床,感到脚踝处的疼痛明显减轻了不少,肿块模模糊糊看着也没那么大了,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云南白药瓶子,她想起许棠来。
半梦半醒间,脚踝处清凉舒畅感大概全依赖这药吧,小许可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打开房间门,只见客厅灯光灼灼,陡然的光亮使姜璨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她捏捏鼻梁处,血液阻塞的胀痛感稍稍缓解。
许棠坐在沙发脚下的珊瑚绒地毯上,背影笔挺,神色专注的写着数学习题集,可能是因为太过沉浸,都没有注意到背后木门推开“嘎吱”一声的响动。
姜璨伸了个懒腰向洗手间走去,半晌,她一边刷牙一边倚靠在沙发上,就坐在许棠旁边看他做题,活像个监督孩子学习的家长。
闲着的那只左手再次探上许棠的额头,是凉的。
孩子不烧了,她很满意。
许棠洋洋洒洒写下一个“解”,将笔暂时搁下:“本少这体质杠杠的,上午去药店买了感冒灵,喝了一副,你看下午就痊愈了。”
“@#¥%&×……”姜璨含着一口沫子含糊不清。
“什么?”
姜璨将沫子吐在垃圾桶里:“云南白药也是你买的?”
许棠点点头,一副欣然自得求表扬的神情,白炽灯光点落入他的眼中,像是揉碎了一片银河。
姜璨挑眉,揉揉他的头发:“真棒。”
说完,她左手端起漱口杯,右手捏着牙刷,三步并两步向洗手间走去。动作一气呵成,没给他一点反应时间。
许棠也是迟钝,良久才道:“怎么感觉这个动作这个语气在哪见过听过……”
几天前,姜璨撸乔冉拎出来遛的一岁半大柴犬,也是这样的。
揉揉它的头,然后再笑眼弯弯赞叹:“真乖~”
……
在点外卖还是自己做饭之间,姜璨许棠选择了出去吃,毕竟梧桐镇这一带还是有很多味道不错的小饭馆的。
在这儿还没成为大热景区之前,也就是这两年,那些小饭馆的价格也还算实在。
粉紫色晚霞静静沉淀在梧桐小道的尾端,姜璨坐在单车后座,看着齐整的参天大树一排排向后缓缓退去,思绪逐渐放空,鼻腔涌入混杂着湿润叶子、泥土气息的新鲜空气,这是独属于阵雨后的舒爽。
王记小馆到了饭点也算热闹,小餐桌从室内摆到室外,座无虚席。
他俩到的时候,正巧碰上紧邻门口的一桌吃完,许棠果断扔下步履维艰的姜璨,冲上前去将座占住,他冲远在几米外的姜璨招招手:“快来,占座儿,我去屋里点菜。”
王记是家庭作坊,小本经营,只请了镇上一个五十来岁的孤寡老婆婆在后厨做洗碗工,除此之外其余杂活一家三口全权包揽,忙的时候各司其职,老爸掌勺,老妈在柜台点单收钱,女儿则负责收拾各个餐桌上的瓢筷碗碟残羹剩饭。
王记的女儿看起来也才十七八九的年纪,个子很高,也许是遗传了妈妈的基因,皮肤水白,身形削瘦力气却不小,姜璨看她将一及膝的铁桶单手拎起,里面的泔水有八九分满,纵是提着这么一桶重物,另一只手还有空收去几只碗碟。
看着这么一幕,姜璨心里有点泛酸。
“姜璨!”许棠在柜台排队点单的间隙,喊她一声,他俩的距离不远,门口到门内,左不过三五步。
“你想吃啥?蒜蓉粉丝虾?辣炒蛤蜊?”
“都行都行……”姜璨摆摆手。
语罢。
“祁淼,没零钱了,去隔壁换一下。”王记老妈在柜台嚷道。
这一嚷,使排队点单的客人更加焦躁了。唯有许棠是不怎么急的样子,在潮湿闷热的队伍中挤挤碰碰还乐乐陶陶。
姜璨神色一怔。
“祁淼。”
她曾在祁旭手机支付宝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在喆城的四年间,祁旭鲜少与家人联系,但每次奖学金到手或是兼职赚了一点便会向这个账号汇上一笔。
祁淼是祁旭的姐姐,祁旭对姐姐总觉得亏欠。
这便是姜璨知道的所有。
会是碰巧吗?王记老板的女儿怎么会姓祁?也许人家叫王淇渺或者是王祈邈或者……
祁淼从后厨入口再次现身,拿过王记老妈递过来的钱,神情疲倦,走向馆外,姜璨直愣愣盯她一路。
这脸型这眼神,对于姜璨来讲,简直熟悉得要命。
姜璨心血翻涌,站起身欲上前拉走许棠,换个地方吃饭,她害怕碰见祁旭,想必祁旭更不愿意在此碰到她。
年少时的自尊心像玻璃,手指敲一敲偏觉得坚硬,但无论多坚硬,必